第二零四章 孟負山依然,詢因等待中。

沒有錯……!

全都說通了,柳先生的目的,100%就是借陳家樹而脫身!

他與陳家樹合作的,不止是陳家樹的生意,陳家樹的航道,還是陳家樹的命!

因為只有死人,才能在關鍵時刻閉上嘴巴,不亂說話引發更多的問題。

理清了前後的孟負山先是激動,但激動馬上冷卻。

他更縝密地思考著眼前一切:

柳先生布置的這一計劃,固然陰毒,但有個無可避免的漏洞……

至於陳家樹,我去告訴他這些……不,沒有必要……陳家樹不會相信的……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我的推理,我所有的推理,都建立在我對紀詢的信任之下……

“哢嚓。”

背後的門打開。

走廊上久久徘徊的孟負山轉回頭,看見陳家樹的房門打開。

從門裏先走出來一個女人,是晨晨;接著又走出來一個男人,是阿賓。

陳家樹要休息了,阿賓送晨晨出來。

走在前頭的女人出門時腳尖被地毯絆了一下,趔趄差點摔倒,身後的阿賓及時抓住對方的胳膊,將人扶住。

穿白裙子的女人有頭黑亮的長發,長發之下,是張白凈小巧的臉蛋,或許是置身船只,久未曬太陽的緣故,她的皮膚有種透明的感覺,臉頰底下,脖子部位,青色的血管隱隱可見,像是蟬的翅膀,伶仃脆弱。

但主人的外形與其性格,似乎並不相似。

孟負山看著被扶穩的晨晨直接將手臂從阿賓掌心拽出,一句道謝也沒有,一手按著墻壁,徑自往前。

她行動不便,宛如盲人……

為什麽這裏的每個女人都要眼蒙綢帶?

某個想法自孟負山腦海深處浮現,他不寒而栗。

這時阿賓看見孟負山,他對孟負山淡淡點頭,轉身回去。陳家樹房間的門重新被關上,這道合攏的門,昭示了一個真諦——誰是自己人,誰是外人。

每個人都有其信任之人。

我信任紀詢,陳家樹信任阿賓。

想要說服陳家樹不和柳先生合作,必須先行說服阿賓,讓阿賓影響陳家樹。

然而阿賓不過是一塊沒有思想的盾牌,盾牌怎麽會去影響主人?

*

晨晨穿行在走廊裏。

她的手指按著墻壁,年年月月地按著這裏,墻壁上的畫框、獸首的位置也跟著默契在胸,諳熟於心。無論上邊的擺設再怎麽更換,也不會像最初一樣,割破她的手指,牽絆她的腳步。

她嫻熟地走在這條走過無數次的走廊裏,進入電梯,按下樓層。

這是3樓,3樓是來此的貴賓的位置,每一間都是寬敞的,有陽光照拂,有清風穿堂的房間。她們時時會來到這裏,但這裏永遠都不會是她們的位置。

她們的位置在-1樓。是個在甲板之下的逼仄的地方,是明明有窗戶,窗戶卻不被安排在她們房間的地方。好像眼睛瞎了,人就不再需要陽光了。

她進入摸索著一路向下,在日日走過的道路上再走一遍,終於來到甲板之下。

非自然的通風讓這裏的氣息總是渾濁,壓抑,催逼著生活在這裏的人盡量往上,不惜一切地往上,去呼吸新鮮的空氣,聽海浪拍打船舷……知道自己正置身何處。

她走著走著,突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往旁邊拉去。

她沒有反抗,盡管對方尖尖的指甲刺得她手臂有點疼。她早已知道身旁有人。人的感官系統是平衡的,一旦視覺開始不好用了,其聽覺、嗅覺、觸覺就會得到極大的提升。

她聽到了來自旁邊的沉重呼吸,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。

是米蜜。

晨晨想。

米蜜喜歡噴濃烈的香氣,和這裏的大多數人不一樣,這裏的大多數人噴的香水都很淡,淡到寂寞,如同老鼠一樣,寧願盡情地貼在壁腳,融入陰影,也不願意被別人注意到自身的存在。

唯獨米蜜。

她的香水霸道,濃烈,隔得老遠,就向人宣告她的存在,走了老久,香水不散,她就仿佛還站在你身邊。

“晨晨——”

米蜜張口喚她,一股很甜膩又帶著發酵過度的腐爛氣息噴來。

米蜜愛喝酒,經常陪著客人豪飲,久而久之,嘴裏就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香甜和腐爛,大約是果子熟透了的味道吧。

“我找到了一個好出路。”米蜜說著,咯咯笑了起來,“有個好心人,說要帶我離開這裏。這裏實在沒意思,我已經厭煩了,你要不要跟我走?我和我那好心人說說,想來要他帶兩個美女走,也沒什麽困難的,一個的代價都付了,還怕付第二個的代價嗎?”

她是醉著,還是醒著?晨晨想。不,與其想這個問題,不如想,她真的是米蜜嗎?

香味很簡單,只要噴灑同款香水就可以了。

聲音可以錄制、可以模仿。

口氣、體型,也可以偽裝;甚至面部,都能貼上仿真人體面具,裝飾出相同的輪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