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·已修(第2/3頁)

他回課室拿書,推開課室門,發現一個不知從哪來的紅衣青年坐在他的位置上,手裏還拿著他的書。

當時已是傍晚,課室裏不該有人,推拉門也應該都關上了才對,可那紅衣青年就這麽理直氣壯地坐在他的位置上,身側的推拉門盡數敞著。

夕陽余暉灑落,將那人身上的紅衣照得分外鮮艷。

察覺到他的到來,紅衣青年舉了舉手裏的書,問:“這是你落下的?”

他的目光在紅衣青年那張漂亮的臉上停留了一下,點頭說是。

紅衣青年招手把他叫過去,又問書上的批注是不是他自己寫的,他再次點頭說是。

紅衣青年樂了,含笑的眼中有浮光輕蕩:“你是機器人嗎?給個指令才肯動一下,就不能多說幾句?”

他蹙起眉頭,反問:“何謂機器人?”

紅衣青年說這不是重點,然後拉著他,把書上的批注都問了一遍,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見外。

兩人就這麽聊了起來,不能否認跟紅衣青年的交談讓他感覺非常舒服,對方不會仗著年紀比他大就強硬給他灌輸自己的觀點,也不會一味聽他的話,毫無主見。

聊完書本,紅衣青年又興致勃勃地問起他書院的事情,他都一一答了。

紅衣青年離開前,他終於主動問了對方一個問題:“你是書院新來的先生嗎?”

若是,倒也不賴。

可惜紅衣青年說不是,還說:“我來看看書院是怎樣的,改天自己也建一個。”

異想天開的口吻,把建書院說的跟鬧著玩似的。

紅衣青年走後,他翻開書,發現裏面多了一片銀杏葉,也不知道是紅衣青年從哪撿了放進去的。

直到第二天上課,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陽光透過枝葉縫隙落在他的桌面,往日絕不會因此而分心的他側頭往外一看,才發現課室外原來有棵又大又漂亮的銀杏樹。

大樹枝葉茂密,葉片金燦,襯著書院屋頂古樸的滴水檐,美得叫他失了神。

之後因緣際會,他又遇到了紅衣青年,對方時常能讓他發現許多明明就在他身邊,卻又被他忽視的美景,直到……直到五年前,青年眼底沒了光。

一陣腳步聲傳來,將燕蘭庭從回憶中驚醒,他轉頭看向門口,就見一個身著院服的姑娘出現在那。

明德書院的院服款式非常多,唯獨顏色和花紋固定不變。

東苑院服為白底竹葉紋,是書院擴建後由蕭卿顏定下的。

西苑院服則還是書院創始人岑吞舟定下的那樣,為白底銀杏葉紋。

金燦燦的銀杏葉落在那姑娘的白色裙擺上,隨著門口吹過的風微微晃動。

燕蘭庭的視線在那姑娘波瀾不驚的臉上停留了許久,那姑娘大大方方隨便他看,最後是他自己回過神,拿起桌上被遺留下的紫竹筆,如曾經紅衣青年問他一般,問那姑娘:“這是你落下的?”

那姑娘——岑鯨也因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,想起了過去兩人初遇時的場景。

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,那個坐在課室裏的人換成了燕蘭庭,遺落東西回課室來拿的人變成了她。

岑鯨一邊在心裏感慨世事無常,一邊滿臉平靜地走進課室,說:“是我落下的。”

岑鯨走到燕蘭庭面前,去拿他手中的筆。

然而當岑鯨握住筆時,燕蘭庭並未松手,而是就著兩人一坐一站,各拿紫竹筆一端的姿勢,說:“你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,樣貌像……”燕蘭庭看著她那雙沒有光的眼睛,“神態也像。”

岑鯨:“……”

神態像?五年不見,燕蘭庭終於瞎了嗎?

岑吞舟鮮活張揚,岑鯨頹如死水。

怎麽像的起來?

燕蘭庭仿佛看懂了岑鯨的不解,告訴她:“我最後幾次見那人時,她也是如你這般,滿身藏不住的疲憊困倦,一副很累的模樣。”

岑鯨聽他這麽一說才想起來,五年前冬狩之後的一個月裏,她確實表現的跟現在很像,不過那會兒她身邊已經沒人了,所以察覺出她異樣的並不多。

岑鯨想了想,說:“天下之大,有那麽一兩個長相相似,脾氣相近的人,不奇怪。”

燕蘭庭靜默幾息,終於還是松開了手:“你說得對。”

岑鯨拿回自己的筆,規規矩矩地跟燕蘭庭道了聲謝,隨即轉身離去。

燕蘭庭看著她走遠,拿過筆的手五指收攏,又松開。

他不能著急,也不用著急,下午就是庚玄班的音律課,他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了。

……

岑鯨拿著筆回到西苑,白秋姝站在通往廣亭的小樹林入口等她,見她來了,拉著她的手往林子裏跑:“快些快些,聽說是個新來的先生,可別頭一回上他的課就遲到了。”

不怪白秋姝緊張,她第一次上調香課的時候就遲到了,打那以後調香先生便記住了她,每次上課提問不知道叫誰回答,嘴裏就會冒出白秋姝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