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[第七十四章]

宅邸的另一間廂房中,青山派的沈氏三兄弟圍坐一桌,正交流著所了解的情況,外面吵鬧聲起的時候,大哥沈慎思住了口,擡頭望去,正巧有名弟子急匆匆地奔了進來。

“出什麽事了?”

那弟子既驚又喜,答道:“是那魔教的頭領來了!先前秦征大俠交待我們在門外候著,我還不信,誰知道他果真束手就擒了。師兄,咱們也去跟他好好算算帳?”

二公子沈知言當即轉過身,看向他:“你說的是誰?”

“就是般若教的那個右護法尹懷殊,兩年前誆騙了您混進我們門派,盜取了刀法秘籍的……”

那弟子話沒說完,只見沈慎思豎掌為刀,劈手砍在了沈知言的後頸上,沈知言毫無防備,一聲也來不及出,登時軟倒在桌上,昏了過去。

那弟子目瞪口呆,沈慎思已站起身,一邊示意三弟沈端行隨他往外走,一邊吩咐道:“知言今日已經足夠勞累,別讓他再摻和了,你扶他去裏間歇息,我和端行去看看。”

那弟子趕忙去扶沉沉昏睡的沈知言,沈端行倉促瞥了一眼,快步追上大哥,壓低了聲音道:“青遙哥,不對,尹懷殊自投羅網,是為了跟在後面的那輛馬車裏的盲女嗎,那是他什麽人?”

“是他妹妹。”

“還好還好,不是心上人就好。”沈端行替自家二哥松了口氣,然後被大哥狠狠瞪了一眼,他忙端正了態度,問道,“可是,秦征不是素來為人剛直不阿嗎,怎麽會做出這種拿弱女子相要挾的事?”

“仇恨,有時候會沖昏一個人的頭腦。”沈慎思頓了頓,下意識為秦征辯解道,“再者說,這一路上你我有目共睹,秦大俠對那盲女以禮善待,從未有過半分遷怒,已經實屬難得了。”

“我還是覺得此非俠士所為……”

沈慎思不輕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,沈端行立馬打住話頭,才發現兩人已走到了廳堂前。

夜幕已降,廳堂內點了燈,映得四周明亮,正中間讓出了一條道路,兩側已經站滿了憤恨的江湖人,其中不乏拖著傷痛也硬要擠來的人,上方端坐著一位淺紫繡裳的少女,她樣貌溫婉秀氣,雙目緊閉,一雙手交握在膝上,面上雖不顯,坐姿卻處處透著拘謹。

站在少女旁邊的,就是秦征,他整個人瘦了許多,臉頰微微凹陷,眼下發青,說不上憔悴,卻莫名令人覺得黯淡了,此刻他一言不發地望著遠處,神色沉靜,像醞釀著一場風暴的海面。

沈慎思兩人走入廳堂站定,不一會兒,有腳步聲由遠及近,眾人紛紛轉頭望去,怒火一刹那被點燃,滔天而起,幾乎掀翻了房頂。

尹懷殊由兩名青山派弟子帶了上來,他立在中央,雙手被鐵鏈縛在身前,對周遭沸騰的咒罵、險些沖上來的拳腳好似渾然不覺,他只靜靜望著對面的少女,眼裏再無其他,見她安然無恙,唇邊甚至流露出一絲安心的笑意。

這不知悔悟的模樣燒得眾人怒火更旺,有人扯著嘶啞的嗓子大喊:“殺了他!”

“殺了他!為我們的兄弟、同門報仇雪恨!”

在怒潮一般的附和聲中,秦征緩步走到了尹懷殊的面前,浪潮漸漸低了,眾人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。

秦征直視著他,道:“你來了,很好,你果然很重視你的妹妹,並且把她保護的很好。”

尹懷殊沒什麽表情,也不看他。

“我夫人阮凝在你妹妹的這個年紀,也被她哥哥保護的很好,也備受疼惜,從不沾染什麽江湖仇怨。”秦征擡手,直指坐於上方的尹懷柔,壓抑著磅礴的怒意,道,“你告訴她,告訴她你是怎麽殺了別人的妹妹的!”

尹懷殊看了他一眼,一語不發。

秦征終於爆發了,一腳踹在了他的膝彎,尹懷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,膝蓋砸在地上一聲鈍響,對方力道太大,而他雙手被鎖,無法支撐自己,整個人倒在了地上,卻一聲也沒吭,僅是臉色難看地皺緊了眉。

“說話!”秦征出手揪住他的領口,將他翻過身來,緊跟著一拳狠狠打上他腹部,“告訴她!你是怎麽把別人的妹妹割喉,從屋檐上扔下去的!”

秦征所習的武藝剛猛,這一拳更用足了十分力氣,不知打斷了幾根肋骨,旁人只望見尹懷殊霎時臉色慘白,喉結滾動,似乎硬生生咽下去了一口血,唇邊卻還溢出了幾絲血跡,饒是如此,仍不聽他痛哼一聲。

“怎麽不敢開口?”秦征攥著他衣領的手抑制不住地發抖,又一拳砸在他的臉上,將尹懷殊的頭死死地按在了地上,低聲咆哮著,“害怕你這好哥哥的形象破滅?害怕她知道你是個踐踏人命的畜生?”

“說啊!你是怎麽殺了阿凝,又是怎麽殘害了在場這些人的親朋?”秦征已經無法控制自己,一聲聲質問連同拳頭一齊瘋狂落下,他神態恨得可怕,咬牙切齒,“難道只有你和你妹妹配活著,我們就該當墊腳石,被你如同豬狗一般地屠戮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