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

近二十年戰亂,零星戰火於九州大地生靈塗炭,一代人故去,終於有一杆大旗於中原之地立下,四方來投,山川重定,人與人之間,重新劃定了分級,連機關師,都被統一起來,成了新國治下之民,享有尊榮。

與這個消息一同傳來的,就是對鄭國的攻打,這個偏遠些的小國,從未履足中原的小國,在中原平定之後,也成了那龐然巨獸的目標,非要被鯨吞不可。

天下分久必合的大勢,讓紀墨看不到任何鄭國能贏的希望,各方面的力量對比,以他所知,都不可能。

“師父,這……”

張楚看著紀墨正在制作的那一輛機關車,改良了巢車的設置,重新制作之後的戰車被稱為望樓車。

車底有輪,豎杆上有腳踏,旁邊兒的粗繩索斜拉固定,望樓下裝有轉軸,可四面旋轉觀察,高有八丈,人在其上,執白旗瞭望敵人動向,以旗為語,卷則無敵,開有敵;平伸則近,豎已至;舉則敵退,無再卷。

這就是一個活動的瞭望塔,去除所有不必要的功能,連弓弩都不需要,上面不會攻擊敵人,自然也不會被敵人當做攻擊的目標,打掃戰場的時候,一個望樓車上的軍士也不過就是普通俘虜。

這種望樓車好嗎?自然是極好的,只要觀察敵情,不用直接跟敵人死鬥,基本上算是全場最受矚目的人,卻也是全場最不會受池魚之殃的人,縱是流箭飛舞,也難以飛到望樓之上,安全性還是能夠保障的。

但,一個戰場之上,又哪裏需要那麽多望樓車,這已經是第八輛了吧。

若是沒記錯,師父對這些機關戰車的理念一直都是精而不多,怎麽……

“有些事情,站在地面上,是看不清楚的,若非好木難尋,我還要做更高的望樓車,讓主將也上去看看,看看那樣的戰場是否應該繼續投入,熾熱如火,抱薪可救乎?”

風聞的那些消息已經足夠人判斷,紀墨相信主將不傻,比起遠居廟堂的君王,真正跟士兵長久在一處的主將才是真正了解戰場的人,將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,若是能夠讓主將直接投敵,他們這些人,說不得也能得一個好結果。

其實在知道那邊兒已經收攏所有的機關師的時候,紀墨就想著離開鄭軍之中的,順著大勢而走,未嘗不是一個好結果。

但鄭軍主將也不是傻子,他所想到的,對方也想到了,更明白那個國家提高機關師的待遇是為了什麽,引人來投唄。

他一方面提升了紀墨的待遇,一方面又多派了人手,只說供他差遣,其實不過是嚴加看管的軟禁罷了。

知道這些,紀墨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兒,不得不承認,他是拗不過人家的,幹脆也不掙紮了,該怎樣就怎樣吧,想來那邊兒國家還有善待機關師的名頭,就不會對自己這樣的人怎麽嚴苛。

專業知識點數還差兩點,在戰爭之前脫離是不可能了,便是可能,紀墨只怕也要壓一壓,要看到張楚平安才能安心離開。

“這也、太明顯了。”張楚哭笑不得,這不就是明擺著跟大家說“睜開眼睛好好看看,打不打得過”,退堂鼓都打成這樣了,當人家都看不出來嗎?

紀墨對上他那有些不知如何說的無奈表情,淡定自若地說:“沒關系,你看看軍中,何人不是如此?”

自從消息傳來,他們這裏的氣氛就有些騷動,好多人,在此之前是沒什麽國別之分的,如同戶籍制度的不完善一樣,他們走到哪個國家就算哪個國家的人,真正的歸屬感還不如對自己家中那一畝三分地的留戀。

那頭也知道鄭國不好打,跟鄭國來來回回總有交戰的魏國士兵如今也都是新國的士兵了,他們的那點兒經驗,早就廣為流傳,所以,開戰之前,這邊兒的緊張氣氛也多來源於一些蠱惑人心的流言。

主將並不是沒有制止,但人皆有思鄉之情,如張楚他們那次的魏軍俘虜,不少人在苦力之後也被編入鄭國軍中,不說這些俘虜轉化而來的軍士對鄭國毫無歸屬感,就說他們的親人還在魏國境內,就不可能真心為鄭國效命。

既然那邊兒傳出來只要投靠過去就免罪,他們肯定是要心動的。

越是心動,面上越是假裝沒有,說起來一個比一個大聲辯白,分明就是心虛之後的過激反應,平時裏都安安分分的人,突然就像是屁股上長了尾巴似的坐不住,來回串聯,那些躁動,就好像是薄冰之下的河水,醞釀著一場激流。

若說那些魏軍改鄭軍的,如此作為情有可原,那些原來就是鄭軍的也這般,就是因為明顯的強弱對比了。

一個身量瘦小的人,讓他和滿身肌肉的漢子去肉搏,恐怕看一眼就兩腿瑟瑟了,之後抱頭挨打才是常規操作,真正反抗估計也就如隔靴搔癢,做個形式樣子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