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

陵墓是每一個新君上位之後第一時間就會修建的,若是新君上位之前,他跟君父的關系非常好,那麽,可能在他成人後就會有在建的陵墓了,古人為了規避死亡,有的時候也有些比較奇葩的做法,害怕嬰兒夭折,就會不給他起名,更改排行,或者是那種起個賤名好養活的做法,更有甚者,早早修建好一個空冢當做是孩子的陵墓,欺騙鬼神不要再來索要孩子的性命。

對擁有財富和權勢的人,比起賤名之類的,顯然是後者更能凸顯他們的威能,陽間人命令陰間鬼什麽的,聽起來就不明覺厲。

而當新君成為一國之君後,他之前在建的陵墓會面臨兩個結果,一個是廢棄不用,或者給其他他親近的兒女用,另一個就是直接在此基礎上改建,改建成符合一個君主規格的陵墓。

這個陵墓就是後一種方式——改建。

已經有了一定的宮室結構的陵墓還是成王之前的樣子,工匠們需要在一些地方擴大,在一些地方添加設施,這之中的難度未必比重新修建更小。重建是在一無所有的基礎上畫圖,全盤布局都可隨意,而改建就要盡可能地利用現有的布局,不至於把前期的工夫全部白費。

古代的大型工程本來就多靠人力,這等修建陵墓的大事,又不會不被新君關注,哪怕沒有明確的工期,必須要在什麽時間完工,但新君派來視察的人總會讓大家明白,敢磨洋工就去死的道理。

哪怕所有工匠都有一種必將在此殉葬的覺悟,但做事的時候還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認真,若是被查出來了,說不定檢舉出他的那個人就不用死了,而他自己,怎樣都是難逃一死,誰都不想給別人這樣的機會。

這一層心理,也是紀墨後來才明白的。

很多時候,看著古代陵墓之中的種種被坑殺活埋的工匠屍骨,都會想,他們是修建陵墓的人,怎麽就不知道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呢?

這本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,真正修建的是他們,又不是那些監管的軍士,他們遮掩好了,誰又知道呢?

可,難的就是這件事要承擔的風險,有些人膽小怕事,有些人想著出賣他人求存,一次兩次尚可,三次四次,誰又會舍下自己的性命讓別人活命,還不個個都睜大眼睛,只希望找到別人的錯誤,然後換得自己活命。

於是,留一條生路就成了很難的事情,難到讓他們最終都難逃一死。

紀墨開始是有點兒小心思的,偷偷留一條路,真的是很簡單的做法,但他還不是太著急,於是,就有機關師率先選擇了做這個出頭的聰明人,被殺了。

殺他的軍士都沒多說一句道理,眼神之中的蔑視卻已經看透了他們所有人的心,告訴他們,那樣是行不通的。

陵墓在山中,更有地下河流經過,各種防潮防腐的處理都在層層鋪設著,地洞之中深邃幽暗,火燭的光都飄飄忽忽,有些地方,會直通晦氣,不能深入,裏面連燭火都無法燃燒。

那是沒有氧氣的緣故,紀墨知道這個道理,卻不知道那樣的地下空洞是怎樣形成的,總之,結合山勢地利,還要按照大師的指點來安排地宮的各個方位上具體是怎樣的東西。

從宮室的範圍模樣,再到其中的擺設,大師都有說法,有些地方,還會打洞立柱,怕木頭撐不住,還會選用雕刻了花紋的銅柱,粗大的空心銅柱不知道是用怎樣的技術制造出來的,紀墨看著都覺得目眩神迷。

很多現代工業之中覺得普遍而不稀奇的東西,放在這個各項技術都匱乏的古代來說,就顯得有如神跡了。

而空心銅柱的效果大概也不僅僅是支架,更是一種傳音的手段,鋪設的小的空心銅管來回連通,在這個範圍之內,若有什麽聲音,似會通過這些銅管而傳遞,在洞中形成回音壁一般,讓人摸不清聲音具體的來向。

這真的是讓人驚嘆的奇思妙想。

紀墨總領機關事務,真的把這件事放在身上,去安排那些機關師做事的時候,聽話的他就虛心請教一些,說話也會多有客氣,不聽話的,也不必多說,總有那些軍士搶著當惡人,更不要說已經從眾的那些人會從另一個角度來勸解那些人聽話。

安安穩穩不生事的局面,也能讓那些軍士放下對他們的戒備,說不得還有機會做出一些逃生布置。

這一層意思,也是紀墨隱隱透露出去的,在不客氣的鄙視之中說出去的,他覺得自己的表現有點兒傻,好像某些迫不及待炫耀的人得意地說“我才不告訴你某某題的答案是什麽呐”。

過了一段時間,等大家都熟悉了這種正話反說的方式,也算是溝通有道了。

而紀墨也愉快地補全了一點專業知識點,這些機關師友善起來,還是很有料的,有些人就擅長長機關,這個“長”不是說機關的造型長或者怎樣,而是草蛇灰線,伏脈千裏,把很多小機關貫穿起來,一擊必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