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

因為繆存眼裏的迷惑是那麽真實,駱明翰一瞬間甚至說不出反駁的話。

繆存從他緊握的手裏抽出筆刷,掙脫開他的束縛,無所謂地說:“你要是覺得不好的話,那我下次就多問一問。”

駱明翰松了手,看他收拾桌面和工具。很多美術生的辦公台都臟兮兮的,因為藝術家不拘小節,但繆存習慣很好,對所有工具也都很認真,顏料管口永遠都用軟布擦得幹幹凈凈的,絕無一點殘留。駱明翰看著他的模樣,不知為何想到了駱遠鶴。

駱遠鶴從小學畫也是臟兮兮的,動一抹西一抹,駱明翰忍無可忍,硬是把他罵到了規規矩矩近乎潔癖。他現在從繆存身上看到了駱遠鶴的好影子。

駱明翰沉默了許久才問:“你可以問我的,如果不問,我會以為你不難過。”

繆存沒說話,駱明翰清了清嗓子,有些莫名其妙地說:“……要是難過可以說出來。”

他好怪,好像就等在繆存說一聲難過。

繆存停下動作,不知為何安靜地看著他,用目光將駱明翰的眉眼、鼻子和嘴唇都仔仔細細地描摹過了,才認真地回答:“難過的,心裏會難受。”

因為他很難時時刻刻都把駱明翰和駱遠鶴區分開,所以,雖然駱明翰做了這樣的事他不在乎,但難免代入到駱老師身上去,這種時候,難過就會鋪天蓋地襲來。

好像有一塊巨石從他的心口移開了,駱明翰只覺得自己重新呼吸到了氧氣,連心臟的跳動也漸漸平復了下來。

喉結咽動,他低聲問:“怎麽難受?”

“不想吃飯也不想喝水,畫不了畫,總是發呆。”繆存據實回答,但沒說全部的實話,真相是,但只要一想到對象是駱明翰,這些難受勁兒就立刻消失了,好像藥到病除。

駱明翰出軌,關他什麽事呢?他把他當替身,總不能還要求替身為他守身如玉潔身自好吧,那對這個替身也太不公平、太不講道理了。

繆存是個講道理的人。

他沒看到駱明翰勾了下唇,又欲蓋彌彰地咳嗽了一聲:“那你現在可以不難受了,我跟她沒什麽。”

他個性是驕傲的,所以解釋坦白也帶著故意的冷然,好像在刻意端起大發慈悲的姿態。

繆存咬著唇,兩邊唇角卻向上抿起,果然一副開心到了的姿態,甚至連眼眸都亮了起來。

駱明翰心裏柔軟一片,只想好好疼他,不由得問:“有這麽高興嗎?”

“嗯。”繆存忍不住笑出了聲,“太好了,這樣我就可以少畫一幅畫了。”

駱明翰:“?”

對著他探究的目光,繆存大大方方而輕快地說:“我跟她打賭了,要是她睡到了你,我就要送她一幅畫,本來我輸了,現在我贏了,所以她反過來要給我當一年的免費模特。”

他得找個機會趕緊通知加加。

駱明翰:“……”

你他媽的。

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,終於忍無可忍:“繆存!”

沉浸在喜悅中的繆存茫然地擡起頭:“啊?”

他為什麽又一副要氣死了的樣子啊?

駱明翰大步走向他,氣勢深沉森冷而臉色鐵青,手一擡,將領帶從領口順勢抽出:“你沒談過戀愛,”他一字一句地說:“是應該好好教教你規矩。”

砰!畫架子被碰倒,繆存跌了兩步,被駱明翰直接壓到了墻上——

“畫!畫!——唔唔——%?#&!”

你個王八蛋!

駱明翰用領帶把他嘴給堵住了。

黑色的帶有暗紋的領帶從繆存頭上繞過三圈,將他的嘴巴緊緊勒住,讓他唇舌都只能支支吾吾話不成句了。

那條領帶上有香水與煙草味,是駱明翰的味道。

繆存憤恨地罵罵咧咧,因為閉不上嘴,口水將領帶濡濕,他聞著的吃著的都成了駱明翰的氣味。

駱明翰冷笑一聲,單手便將繆存兩只纖細的手腕的交疊握住,繆存被他強勢翻了個身,臉貼上冷冰冰的墻,雙手被拉過頭直接高舉著扣到了墻上。

“我現在就好好教你怎麽談戀愛。”

下一秒,繆存震驚、茫然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
駱明翰打了他?!

不知道用的什麽工具……又一下狠狠下來,繆存整個人都繃緊了,臉卻迅速紅了起來——是他的刮刀。

駱明翰用他最大號的油畫刮刀打他屁股。

他這個人把他的藝術都給玷汙幹凈了!

繆存眨了好幾下眼睛,眼淚把睫毛濡濕,一雙眼睛黑得剔透,裏面都是說不出口的臟話,浸透著委屈。

他掙紮得劇烈,臉上的溫度幾乎要把領帶燒著,但駱明翰對他的禁錮紋絲不動。

“知道錯了嗎?”駱明翰在他耳邊問,咬牙切齒又沉著著公事公辦的模樣。

繆存:“%*&……#!”

“聽不清。”駱明翰冷冷地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