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7章 問天下還有誰(第2/3頁)

結果楊亭和於徹之退走了,蘇晏在離殿前猶豫一下,忍不住問了句:“那回春丹你沒亂吃吧?真不能多吃啊。”

朱賀霖微怔後失笑:“清河這究竟是關心我呢,還是關心你自己?”

“……我自己?”蘇晏有點懵。

朱賀霖走近前,攬住他的後腰,往自己身前一貼:“感覺到了?放心,朕還年輕得很,遠沒到要靠外物才能雄起的年齡,跟了朕不會讓你吃虧的。”

蘇晏陡然間面紅耳赤,掙紮著壓低了嗓音:“什麽吃虧不吃虧!胡說八道,為君的顏面都不要了?”

朱賀霖反問:“金槍長閑置,寶劍久空懸。裏子都填不滿,要面子何用?”

蘇晏在窘迫中忍俊不禁,脫口道:“不倒的才叫金槍,你那只能叫——”他猛地收口,把“快槍”硬生生咽回去,打了個逆嗝。

“——叫什麽?!”朱賀霖沉下臉逼問。

蘇晏邊打嗝,邊說:“火、火槍……”

火槍射速快,換子彈裝填也快。朱賀霖兩頰肌肉微微抽動,咬牙道:“你不就喜歡擺弄火器?怎麽,你那天工院可以整天倒騰著改良槍銃,就不許我這邊也改良改良?”

蘇晏後背被壓在大殿的金柱上,強迫檢驗改良效果,發現對方的這把火槍許久不見後果真如更新換代了似的,任他一手怎麽來回拉槍膛,另一手怎麽扣扳機,就是不發射子彈。

他手腕酸得很,喘氣道:“行了行了,金槍就金槍吧,我不過一句調侃而已,你就這麽記仇……小心眼兒。”

朱賀霖面色潮紅、額角滲汗地瞪著他:“這是調不調侃的問題嗎,啊?這事關男人的尊嚴!”

蘇晏手指在槍管上頗有技巧地一捏,指尖幾乎陷進槍口,終於把射速、彈道與容彈量這最後一道檢驗程序也完成了。朱賀霖急促低喘著向前傾身,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他身上,蘇晏後背抵著柱子無法閃躲,只好伸展雙臂抱住對方。

片刻後,喘息聲漸止,朱賀霖用略顯沙啞的嗓子,委屈地指責:“你耍詐!”

蘇晏懷疑他真吃過回春丹,嗤了聲:“你用外掛!”

“外掛”一詞不明其意,但這不影響朱賀霖表面委屈,實則暗喜不已,心道這回且放他半馬,由他用手驗槍,回頭也給他喂個補藥丸子,那時可就上下都得用齊了。

蘇晏比其他閣臣遲了半時辰才出殿,被初春的小冷風一吹,恍然回過神來:媽的,我方才為什麽不推開他,不使勁揍他?還真給老老實實地驗了一回槍!

想來想去,也只能歸結為這小子越發有皇帝威嚴,自己在氣勢上被壓制了。再一想,又覺得其實與威嚴無關,自己只是看不得對方那濕漉漉的委屈眼神裏,逐漸透出沮喪與失落之色。

蘇晏心情復雜地嘆了口氣,喃喃道:“千裏之堤潰於蟻穴,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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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在齋宮守了葷戒,卻破了半個色戒,因此更加食髓知味,想要趁熱打鐵把剩下的一半也破了。

而懊惱自己又造了孽的蘇大人,這些天又開始躲著皇帝,議事也夥同其他臣子一起,盡量避免私下面聖。

朱賀霖有心給他也進進補,可惜眼下似乎不是時候。派出的京軍三大營在北直隸的固安附近,與楊會所率的亂軍前鋒打了幾場仗,基本都贏了,但沒殺死或俘獲到楊會。

楊會也秉持了一貫謹慎而老練的風格,從不戀戰,一敗就退,退遠了又繞回來,在山東、河南與北直隸的夾角區域打起了遊擊。

“他是來試探京畿兵力部署,找突破口的。”蘇晏研究著對方的行軍路線圖時,說道,“同時他也在等待王五王六甩開戚敬塘的圍堵,前來與他會師,然後以全軍之力撕開京畿防線,直撲城下。”

“想要捕捉遊魚,便得編織一張大網。”於徹之提議,“我們得增派兵力,四面包抄,趕在亂軍主力到來前滅了他的前鋒。”

“三大營已盡數出動,邊軍精騎尚未抵京,再增派,就只能動用上率親衛了。”楊亭搖頭,“我還是覺得京城一再削弱守備,太冒險。”

朱賀霖卻毫不猶豫地道:“京畿若是失陷,京城城墻就算固若金湯又能多撐幾時?把朕的騰驤四衛也派出去。”

於是四萬騰驤衛在指揮使龍泉的率領下離開京城,南下直奔近京地區,與三大營聯手成合圍之勢,困住了亂軍前鋒。在幾場鏖戰之後,亂軍前鋒部隊大敗,楊會被俘,準備押往京城受審。

就在京畿官民松了口氣之際,一支打著“賢”字旗的隊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保定府,從西路逼近了京畿。與此同時,一封“討偽帝檄”的檄文傳遍北直隸及周邊地區。

檄文是以顯祖皇帝長子(即已伏法的信王)遺孤的口吻而寫,言辭極犀利尖刻地揭發了先帝景隆帝與今上清和帝並非顯祖血脈,為竊帝位而謀害皇嗣的罪行,提出要為謀叛而死的信王平反、恢復身份。同時呼籲宗室們與各方仁義之師同他聯手,一起推翻偽帝統治,迎請正朔歸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