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4章 不是省油的燈(第2/3頁)

皇帝亂發脾氣,作為近身內侍可不能照本宣科地傳話,以免給君主招來不敬神明的惡名。成勝小心翼翼地哄道:“皇上,有些事情,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啊。哪怕真不信,明面上也做個樣子,讓朝野上下的官員、百姓都圖個安心不是。”

富寶也勸道:“皇上就當聽個笑話,看傅監正又有什麽新奇說辭?”

這股起床氣過後,朱賀霖自個兒冷靜下來,穿衣召見欽天監的監正傅卉。

傅卉一見皇帝,便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,鄭重稟道:“今夜四名靈台郎觀測天象,均見客星入北鬥魁,雙星犯禦座,一星色青黑,兆人主之大憂;一星色赤,意指境外與中國爭兵。此乃上天示警,萬望皇上重視!”

經歷了白紙坊爆炸一案,朱賀霖對所謂的“上天示警”嗤之以鼻,但也知道表面功夫還是要做,於是說道:“如此,朕當居偏殿、減膳食,並於齋宮焚香齋戒三日,以示懇求上蒼消災弭禍的誠心。”

打發走傅監正後,朱賀霖摸著下巴琢磨這事兒。富寶在一旁服侍他脫衣,小聲道:“這星象觀測似乎……還挺準?”

朱賀霖斜乜他:“你個整天待在宮裏伺候的,又知道了什麽?”

富寶賠笑:“奴婢這不是屬兔子的,耳朵長麽?在禦書房給皇上鋪紙研墨時總能聽到一些。”

朱賀霖道:“測得準,是因為欽天監這批人也知道一些時勢,穿鑿附會罷了。朕得再睡會兒,天一亮還要上朝呢。”

結果,這一夜似乎注定是個不眠之夜。一封塘報,八百裏加急從山西直送入京,天不亮就呈到禦案前。

朱賀霖第二次被喚醒時,臉色黑沉沉的,連服侍多年的成勝與富寶都不敢再說笑。

打開密封的信筒,朱賀霖一目十行地掃完全文,臉還是黑的,卻沒有再發怒,而是將塘報往桌面一扔,說:“意料之中。”

富寶鬥膽問:“皇上意料到什麽?”

朱賀霖道:“阿勒坦那老小子,根本不是誠心談和。這不,大兵壓境,屯在雲內平川了。他想做什麽,沖破長城直插東南,便是大銘京師,你說他想做什麽?”

富寶與成勝大驚:“北漠要大舉入侵?豫王殿下的靖北軍不是連接大捷,怎麽還沒把這群北蠻子打退?”

朱賀霖擰眉道:“沒打退,便繼續打!你們去取些茶點過來——今日朝會有的捱,朕得先墊墊肚子。”

與此同時,豫王親筆手書的一封密信,也從山西飛馬急遞,連夜送到了蘇晏手上。

蘇晏驚醒後,連忙披衣走到書桌前,點亮油燈細細看信。信中豫王沒花什麽筆墨在寒暄上,除開擡頭一行親親乖乖愛愛之類字眼頗有點辣眼睛,被蘇晏自動屏蔽,正文內容簡潔而有力。

一開頭就拆了個局,看得蘇晏在滿室嚴冬寒氣中打個哆嗦——

夜不收主事樓夜雪,化名“嚴瑯”潛伏在北漠台吉胡古雁身邊,攛掇其叛出阿勒坦麾下。樓夜雪原想引兩虎相爭,未果之後另施一計,慫恿胡古雁率部南下叩關,同時聯絡大同守軍總兵李子仰,計劃裏應外合將之殲滅。

之後,他再使人冒充胡古雁手下將領,向阿勒坦假傳“胡古雁叛亂,我等不服殺之,欲率余部回歸王庭,遭銘軍阻截於偏頭關外,懇請聖汗援救”的求援情報,意欲將阿勒坦引入事先設下的陷阱,誘殺之。

——好你個老嚴,夠毒,夠狠!要不是我已經收服了阿勒坦,搞不好還得贊你一聲:幹得漂亮。

可如今你要真這麽幹,萬一還幹成了,豈不是壞我的……那啥……最重要的合作者的性命,也壞了大銘與北漠結盟的百年大事!

朱槿城,你到底有沒有和老嚴說清楚,阿勒坦現在千萬動不得?!

蘇晏一氣不喘地繼續看,見豫王在下文寫到:他已向樓夜雪發出密令,命其暫緩對阿勒坦的相關設局,等待朝廷這邊是否與之和談的態度明朗,再策劃下一步。

此時蘇晏方才松了口氣,微微苦笑:“這個嚴城雪是我一手救下,親自安放在夜不收,用以打造一支奇兵的。最後奇兵成是成了,可萬一劍走偏鋒過頭,搬石頭砸了自己腳背,那就操蛋了。”

荊紅追抱臂倚在桌旁,瞟完了密信,道:“我看豫王的意思,是要把馬槊懸在阿勒坦的頭頂,隨時等著斬下來。”

蘇晏想起阿勒坦的言辭神態,頗有信心地說:“阿勒坦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使詐,他的確是認真考慮過與大銘的聯盟,也認同我南聯西進的構想。豫王這柄槊,斬不下來的。”

他把這一頁寫滿的信紙放到旁邊,繼續看下一頁,隨即失聲道:“什麽?”

荊紅追側過頭看信,見第二頁寫道“阿勒坦大軍南下,屯結於雲內平川,眼下雖按兵不動,難保不隨時侵進河套”,也有點意外地“唔”了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