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0章 是個特殊日子(第2/3頁)

石燧年約四旬,是個細眉細眼、普普通通的鄉紳模樣,年輕時還真考中過秀才,後來成了真空教的傳頭,投身在河南廖瘋子麾下做了個軍師。

他雖不太會指揮打仗,卻是個深諳心理戰術的,並非狗頭軍師。早先就勸過廖瘋子要嚴整軍紀,籠絡民心,禁止部下在攻陷州縣後焚掠、屠戮,要優待投降的官吏與儒生,並說過一句:“軍紀是否嚴明,是流匪與義軍的最大區別。”

廖瘋子因常年的戲耍朝廷衛所,養出了狂妄性情,對秀才軍師的話聽一半,不聽一半。而“中了戚敬塘的佯敗誘敵之計”正好落在不聽的那一半裏,因此丟掉了大好頭顱。還把麾下幾萬人馬平白送與“左膀右臂”王武與王辰,實是為人作嫁衣的典範。

而王氏兄弟不僅具備了廖瘋子的野心、狂妄、草根崛起的氣魄與招徠貧苦的號召力,同時還具備了他所沒有的精明、謹慎、能屈能伸的“大丈夫氣概”與不可或缺的運氣。

石燧哪怕不是身受鶴先生之命,也更加看好這對雙生兄弟,所以在廖瘋子死後順理成章地成了他倆的謀士。

此時,面對王氏義軍多處轉戰,攻克了幾十個縣,還燒毀近千艘朝廷的漕運糧船,以至於遭到朝廷大軍圍追堵截的局面,石燧認為之前“替天行道”的口號打得太空泛、太沒有明確的目標了,於是提出一個新的口號:立朝扶賢。

這是要明晃晃地告訴全天下——老子們就是要造反,要推翻龍椅上的朱賀霖,建立新朝。但老子們不是自己想當皇帝,而是要匡扶真正賢明的真龍天子。老子們是周公,不是王莽!

面對王辰的疑問,石燧態度溫和地解答:“非也非也。這個‘賢’,是賢明的賢,亦是信王之子朱賢的賢。”

王辰一聽,立刻不幹了,拍案而起:“為別人做嫁衣的蠢事,老子不幹!老子又不是廖瘋子。”

哥哥王武素來比弟弟有心機,慢慢琢磨道:“這個‘賢’,其實只是個借口,對吧?總得師出有名的好。”

石燧頷首:“的確如此。天下官紳也好,百姓也罷,其實對‘正統’二字頗為看重,除非到了民不聊生的亂世,不會輕易接受整個王朝的改弦更張。所以,我們只能一步步來,徐徐圖之。”

“正統?”王辰嗤笑,“我的確聽過不少流言,說病死的景隆帝與豫王是他們的娘偷人私生的,並非顯祖血脈,說清和帝父子二人鳩占鵲巢,真正的龍種應該是當年的皇長子信王。現如今,忽然冒出個自稱‘信王之子’的朱賢,也不知是不是個西貝貨,平白就要當這個‘賢’。怎麽,這也是教主的意思?他拿我們兄弟當棋子?”

石燧十分耐心地勸解:“要說棋子,也應該是那個‘朱賢’才是。”

王武犀利地問:“鶴先生圖什麽?他身為真空教主,出家人不好好念經,為何願意與我兄弟倆合作,這麽苦心積慮地想把狗皇帝拽下龍椅?還許諾會把我們兄弟倆推上去?”

石燧在朝夕相處中,摸清了兄弟倆意欲效仿太祖的心氣,一針見血地道:“當年,聞香教主助力銘太祖登基,卻被兔死狗烹,使真空教傳遍天下的理想也隨之化為泡影。如今,鶴先生繼承了聞香教主之遺志,卻比祖師爺更有眼力,相中了你們兄弟,認為你們身上有太祖的氣運,卻無太祖的卑劣,故而願以理想相托付,助力你們奪取大寶。王武兄弟,王辰兄弟,你們就憑良心說一句——日後成了大業,真空教當不當得了國教?”

王武與王辰根本無所謂國教,什麽佛教、道教,都是念經的出家人,就跟護國金剛一樣隨便立一個,有什麽不好?只要對上臣服,對下愛怎麽傳道怎麽傳道,反正百姓們拜的還不都是那些個真君菩薩?

王辰便說道:“當得。”王武想了想,也說:“就封真空教為國教,封教主為護國大法師,有何不可?”

石燧笑起來:“這便是了,道同為謀嘛。教主智計無雙,咱們就先把朱賢拱上去,讓他當個傀儡皇帝,過一兩年再來個禪位讓賢,天下人就好接受了。”

王武對他勾畫的前景並非深信不疑,但如今之勢,這也是他們兄弟阻力最小的一條路子了,思來想去,拿出了做大事的孤注一擲的心態,發狠道:“行,就打這個旗號!”

那一廂,奉命提督軍務,剿滅王氏亂軍的明威將軍戚敬塘,接到了皇帝命錦衣衛急送來的密旨,要他立即呈報軍情。聽傳信的錦衣衛說,蘇閣老剛剛回京,準備重回內閣主持大局,戚敬塘大喜,拍著胸脯立下軍令狀:“戚某深受皇恩與蘇大人知遇之恩,必粉身碎骨以報,不破賊軍絕不回京!”

言罷,詳細地寫了一份軍情,還附了接下來的作戰計劃,請錦衣衛帶回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