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9章 我沒有我不是(第2/3頁)

富寶答:“方才在庭中,這會兒應該上台階了。皇上,奴婢瞅著蘇大人情緒不對頭,要不要攔下?”

朱賀霖深吸口氣:“不必。攔了他要當眾發飆的,還是放他進殿說話吧。”

須臾,蘇晏大步流星地進了殿,一張臉黑得像鍋底,還從眼神中往外飛刀子。

朱賀霖本來很有威儀地坐在禦案後方,被這眼神迎面一撞,忽然氣虛,扶著案角騰身而起,揚聲道:“不是朕幹的!”

蘇晏不吭聲,盯著他一味冷笑。

朱賀霖當即照搬了魏良子之前的那套話術,指天指地,賭咒發誓,十二萬片冰心在玉壺。

他口水都要說幹了,結果蘇晏恨恨地吐出一句:“我管遼王那老小子是誰殺的!問的是皇上,是不是壓根沒打算給豫王選擇權?皇上想把豫王架在柴堆上燒,還要順道離間一把我和他?”

朱賀霖矢口否認:“我沒有,我不是,你別冤枉我。”

“冤枉個屁!前幾日我給豫王的信剛送出去,今日你就搶先宣告他的揭發之功,你讓豫王看到信的時候怎麽想?‘黑鍋都已經直接扣在本王頭上了,還假惺惺地來征詢意見,蘇清河有夠虛偽’,是這樣想嗎?”

朱賀霖噎了一下,覺得哪裏不對勁…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……最後他醒悟過來,拍案喝道:“好你個蘇清河,在山西臥底兩個月,臥成反骨仔了——從前你什麽時候在乎過豫王怎麽想、怎麽看待你?如今這是什麽架勢,為‘知己’打抱不平?!”

他把“知己”兩字咬得極重,顯然是諷刺豫王昔日的浪蕩史,也把認賊作夫……不對,把以德報怨的蘇晏一並嘲諷了。

這下蘇晏炸毛了,直接操起手邊的書冊就扔過去:“辛辛苦苦為你們老朱家賣命,結果說老子是反骨仔!去你妹的!”

朱賀霖不甘示弱地回擲奏本:“你沒偏向朱栩竟?那還心疼他作甚!他背黑鍋?你怎麽不心疼心疼我背黑鍋!”

兩人氣急敗壞地大吵了一架,又罵娘又砸東西。咆哮聲與碎裂聲穿透緊閉的殿門傳了出去,把台階下方的內侍們嚇得瑟瑟發抖、伏地不起。

蘇晏嗓子吵啞了,左右看看還有一個茶壺完好無損,便伸手去夠。朱賀霖也口渴,同時伸手,與他握在了一處。

兩人鬥雞似的互瞪了半晌,蘇晏噗嗤一笑先破了功。

朱賀霖愣住,蘇晏趁機搶到茶壺,對著嘴“咕嘟咕嘟”灌了一通。他用手背抹了抹嘴邊水漬,籲了口氣:“吵完了,這下舒服了。”

“我心裏不舒服。”朱賀霖悻悻然。

蘇晏把茶壺嘴送進他嘴裏:“這樣才對勁。會朝我咆哮發飆扔東西的才是朱賀霖,而不是小朱槿隚。”

朱賀霖邊喝蘇晏喂的茶,邊口齒不清地嘟囔:“明明是你想要一個像父皇那樣的皇帝……”

蘇晏拔出壺嘴,認真地看著他:“你錯了。我從未想過把你變成你父皇的樣子。再怎麽用心效仿,他依然是他,你依然是你。”

朱賀霖心底又傷又怒,冷笑:“所以我再怎麽努力也白搭,是這個意思?”

蘇晏輕嘆口氣,伸出指尖按平年輕皇帝眉間的怒紋,輕聲說:“意思是,比起去像什麽人,我更喜歡你真實的模樣。”他把空茶壺往朱賀霖手裏一塞,轉身走了。

走到殿門口又折返回來,蘇晏彎腰拾起散落地面的奏本,放在禦案上,輕輕拍了拍封面:“木已成舟,我也沒什麽好追究的了。當務之急是怎麽控制局面,消除遼王之死所帶來的不利因素,以及……盡快讓豫王出征,扭轉邊防頹勢。”

朱賀霖抿著嘴,不吭聲。

蘇晏又道:“既然打算用他,就要信他,給他應有的權限。另外,別給他雜牌軍,他沒有練兵的時間了。我建議把太原、寧夏、榆林、固原四個軍鎮最精銳的騎兵隊伍集中起來,編成新的靖北軍。另外,‘夜不收’也交給他。”

朱賀霖沉吟片刻,最後勉強道:“先這麽著吧。但朝廷會派出兩名正副監軍,全程督戰,他必須接受,並在每個月的月中與月末,向朝廷呈報軍情。”

蘇晏也知道,能允許豫王帶兵已經是最好的結果,不可能指望朱賀霖像信任他蘇清河一樣,去信任一個手握重兵的親王。而且監軍制是本朝慣例,也不算羞辱了豫王。

“我再寫一份信,盡力說服他接受。”蘇晏說完,又瞟了朱賀霖一眼,“這回皇上可不能再先斬後奏了!”

朱賀霖不高興地哼了一聲:“朕想斬誰就斬誰,用得著奏?”

蘇晏哂笑:“那是,您貴為天子,當然可以為所欲為。”

“朕要真的是那種為所欲為的皇帝,早就把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臣子——”朱賀霖惱羞成怒地快步走近,作勢撕扯蘇晏的腰帶與衣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