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8章 快滾吧求你了(第2/5頁)

枯葉灰黃如蝶,也輕盈如蝶,可這至輕至脆之物,此刻卻比鐵片更加堅硬,一半牢牢鑲嵌在巖縫之中。

蘇晏嘆為觀止地睜大了眼,耳邊聽見接二連三的悶響,噗,噗,噗……他轉頭一看,圍著自己的血瞳刺客們捂著咽喉栽倒在地,像是在同一時刻,傷在了同一處地方。

這是被……那枚枯葉割了喉?

蘇晏不由想起前世看過的武俠中,提到“飛花摘葉”的絕技,是以真氣灌注花葉之中,使軟變硬、柔變剛,出招時仿佛信手拈來,過後卻傷人於無形,堪稱舉重若輕的大殺招。

這招看著簡單,其實對施發者要求極高,既要有足夠強勁的真氣,又要有入微的控制力,在至柔與至剛的兩極自由寰轉、從心所欲,非至武學宗師的境界不能施展。

……是哪位大佬在生死關頭救了他?蘇晏滿心感激,掃視全場。

一葉連傷四人,不過眨眼之間。

營主與黑衣刺客們突逢驚變,立刻轉身望向後方山野,卻見枯槁的林間出現了一個灰色的人影,第一眼看還在三四十丈外,幾眼後恍惚已近至面前——

是個身穿灰麻布衣、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,沒有簪發戴冠,一頭黑發僅用灰色布條簡單地紮了個高馬尾,手中拎著一根枯葉未凋的樹枝,像從旁邊的秋樹上隨手拗下來的。

怎麽看,都感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百姓,但又說不出從事的是什麽營生——農夫?小販?樵夫?獵戶?或許都是,或許都不是。

但那枚轉瞬間劃破了四人咽喉的枯葉,又分明是從他手拈的樹枝上來的。

營主如臨大敵,下令:“殺了他!”

血瞳刺客受指令催發,群起攻之,無數道劍光如流星般向布衣男子奔襲而去。

布衣男子沒有兵器,甚至連一個應對的招式都沒有,只是穩穩地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,仿佛飛刀穿行在疾風驟雨之中,帶著破開世間萬物的銳利,但比飛刀更進退自如,更遊刃有余。

枯葉從他指間不斷飛出,每一片都貫連了三五個黑衣刺客的要害,因為葉片輕薄而速度極快,劃破身體時連血跡都沾染不上。

刺客們像麥子被刈割了一片,而他手中枯葉也摘完了,只剩一根細長彎曲的幹枯樹枝。

布衣男子卻更從容,手中枯枝仿佛捕魚的網、策馬的鞭梢、驅羊的牧笛,信手而發地點在一雙雙血瞳上。

不過一盞茶工夫,數百名血瞳刺客橫七豎八地倒伏一地,要麽身死當場,要麽受重傷喪失了戰力。

唯獨剩下一個紅袍如血的七殺營主,在滿地屍體中震駭獨立。

“……你是什麽人?”他幹澀而僵硬地問,“這是什麽武功?!”

他從未見過,這簡直不能稱之為武功招式,它仿佛與天地間的一場雨、一陣風、一夜葉鳴、一縷炊煙本質相同,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和時候,讓人無從抵擋與反擊。

布衣男子棄了樹枝,上前伸手扣住了營主的面具。

在一股難以言喻的境界壓力面前,營主無法動彈,渾身真氣都已凝滯不動。

布衣男子摘下營主的面具,審視這張臉。空的左手垂在身側,手指微微動了幾下,似乎在回憶某種觸感,最後男子很肯定地說:“你並非曾經統領七殺營的營主連青寒,你是替換品。”

七殺營主更加驚懼:“你究竟是誰……為何會知道連青寒這個名字?”

布衣男子道:“七年習武聽命,一朝散功還清,親手覆滅七殺營,才能徹底洗清這段過往。從今以後,‘天字二十三號’也罷,‘刺客無名’也罷,與我再無任何瓜葛。

“——我叫荊紅追。”他平靜地說出自己的名字,然後伸指點在了營主的延髓處。

勁氣入腦,從此世間再無七殺營。

蘇晏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。他以為再次見到荊紅追,心中應該掀起狂風巨浪,可實際上卻毫無波動,像在水面上凍結了一層厚重的冰層,因為日積月累的期望與失望的交替,而變得堅硬甚至是麻木。

荊紅追走向他,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,像斟酌了很久的話,臨出口時又情怯地縮了回去,與方才行雲流水的出手斃敵時判若兩人。

——看你這樣子,武功更上一層樓了,恭喜恭喜。

——離開不到兩年,就找到了你的“道”,看來我果然是你武道征途上的最大阻礙。

——現在該如何稱呼閣下,劍神?劍仙?大宗師?

——你他媽跑就跑了,去搞你的畢生追求就是,為什麽又要回來招惹我?誰稀罕你救!

無數話語在蘇晏胸口湧動,或悲或辛或嗔或怒,到最後卻發現,一個字也說不出。

他一臉冷漠地轉過身,低頭尋找林地間錦衣衛的屍體,一具具翻過來檢查,看有沒有幸存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