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9章 城門口喜相逢

安頓好傷員的行程後,蘇晏與荊紅追打算先一步趕往京城。

“你是說,既不走漕河,也不騎馬?”蘇晏問,“那該怎麽趕路?”

荊紅追笑了笑:“用輕功。”

兩人輕裝上陣,除了重要的文書印信和兩頓幹糧,多余的一概不帶。

打包裹時,荊紅追掏出了一張帛書給他:“這個,大人看看有用不?”

蘇晏見他把東西很隨意地塞在懷裏,沒太在意地接過來,打開一看,吃驚道:“這不是……皇爺召太子回京的詔書麽?如何在你手上?”

荊紅追告訴蘇晏,上個月,自己在漕河邊撿了個溺水的信使,送去縣衙。

這信使自稱是朝廷所派,恰逢縣太爺回老家喝喜酒不在,代理事務的縣丞沒啥眼力,當那人是個信口開河的騙子給攆了出去。

信使等不及縣令回來,又因為嗆水染了肺痹。荊紅追總不能眼看著他喪命,只好給請了個赤腳郎中。

大事不能耽誤,又覺得荊紅追靠譜,於是信使將去南京送詔書之事告訴了他,並雇傭他同行護送。

那時魏老鬼剛病逝,荊紅追本想拒絕他,啟程回京城去找蘇晏。結果從信使口中打聽到,不僅太子在南京,蘇晏也調任南京擔任禮部官職。

這下算是殊途同歸,兩人便一起動身趕路去南京。

要說這信使也是不幸,若是在小縣城調養好了再上路,許還能保命。但他知道詔書的重要性,一路上緊趕慢趕、咬牙支撐,結果遷延未愈的肺痹大發作起來,人還沒到南京就不行了。

他只好囑托荊紅追,無論如何要把詔書送至鐘山陵廬太子手上,還替朝廷許諾了許多獎賞。

荊紅追對獎賞毫無興趣,但一來此事重大,蘇晏一直護著太子,也許會牽涉其中;二來送信於他而言易如反掌,便答應了。

他趕到鐘山陵廬時,見當地官府正在掩埋許多錦衣衛的屍體,心道不妙。又聽聞太子帶著一支衛隊北上,十日前就已離開南京,於是他緣著行軍痕跡追去,在堂邑附近發現了血瞳刺客的行蹤,危急時刻趕到迷蹤林,救下了蘇晏。

蘇晏聽得唏噓不已,將詔書小心收入密封的盒子中,對荊紅追說:“我現在有點相信‘命運’了,也許那就是一種最無處不在的因果律。”

荊紅追不明白何為“因果律”,但他覺得還能回到蘇大人身邊,並再次得到蘇大人的接納,就是他最好的命運。

——然後他發現,這話說早了。

蘇大人知道了當年內情後,看似原諒了他的不辭而別,話也願同他說,好臉色也肯給,可就是一再拒絕他的暗示、明示,仿佛他們的關系又回到了起點,僅僅是家人般親厚的主上與侍衛。

理由始終都是那句話——

荊紅追攬著他施展輕功,身軀近在咫尺難免動火,想要蹭兩下,蘇大人拒絕道:“我真的不習慣了。”

停下用餐時,看著濕潤的嘴唇心癢難耐,想要親一下,蘇大人拒絕道:“我真的不習慣了。”

就連想給他整理一下鬢發與衣襟,蘇大人也要拒絕:“我真的不習慣了。”

荊紅追被連著幾記悶棍敲得想吐血,幾乎要憋出內傷來。他郁悶又無奈地問蘇大人:“大人什麽時候才能再‘習慣習慣’屬下?”

蘇晏看看天,看看地,答:“我這個人呢,特別有擔當,不想連累別人。哪怕是至親之人,有些事我覺得為他好,就要瞞著不告訴他,獨自做決定。所以你這個問題啊,我也想瞞著不回答你,要不你也花個一兩年的時間,自己找找答案?”

荊紅追:……

這番話中的怨氣與影射之意,他要是再聽不出來就是個傻子了。

可又有什麽辦法?總不能壓著蘇大人硬上。畢竟理虧的是他,如今弄成這副局面是他咎由自取,只能慢慢哄、慢慢磨,等待蘇大人對他的信任值與安全感回到原本的高度。除此之外,還能怎麽樣呢?

荊紅追只能把沮喪藏在心底,把那些個張牙舞爪的欲念都收好了,裝出一副老老實實、乖乖巧巧的侍衛模樣,抱著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”的就業理念重新上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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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,深夜的豫王府外,依然有五軍都督府派來的金吾衛重重把守。

其統領傳來太後口諭:

“近來皇帝微恙,暫罷朝會,朝堂中便有些別有用心之人,想要攪亂時局,城兒不必受此影響。母後特派金吾衛來加強對王府的護衛,讓你安心在府中選妃納賢。”

豫王接旨謝恩後,表面上看毫無異議,暗中召了幾個信任的心腹府官與侍衛,在書房中密談。

“最近兩個月,宮中與朝堂的氣氛令本王想起一句老話——”豫王用手指敲了敲桌面,“事出反常必有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