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6章 孝陵衛不怕死(第2/4頁)

“不知這個消息準不準確?”王武從大喜中冷靜下來,“可別誤導了咱們,最後落個兩頭空。”

王辰仔細辨認過信紙角落裏的紅蓮印記,確定不是偽造後,說道:“教主的神通預測,什麽時候出過錯?去年市井間的歌謠還記得罷,‘霹靂兆大劫’,結果就在二月二龍擡頭那天,好幾個府城夜間都發生爆炸,聽說連京城的一整個坊都被天雷劈成了大坑。可不是應驗了那首紅蓮謠?”

王武頷首:“那就先去堂邑,看能不能逮住這位太子爺!”

-

夜宿堂邑。長途奔波多日,骨頭架子都快抖散了,終於可以睡在床榻而非地面、馬背上,按理說該舒服入睡才對,蘇晏卻輾轉反側。

左右睡不著,他幹脆披衣起身,打著傘穿過大雨如注的庭院,登上旁邊的鐘鼓樓,隔著雨簾遙望北方。

等雨勢稍歇就啟程,七日之內必須趕到京城……蘇晏默默思忖著,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胸口處,隔著布料捏住了掛在脖頸下的那枚羊脂玉印。槿隚……你要等我,一定要等我!

“——睡不著?”

身後忽然響起話音,夾雜在雨聲中。蘇晏警惕地回頭,見是沈柒,松了口氣。

沈柒走過去,將手中披風替他裹上:“擔心無益處,但盡人事、聽天命。”

蘇晏有點意外:“這話真不像你說的。”

沈柒道:“我等竭盡全力,若太子還能不能成事,那就是他的命。”

果然,所謂“聽天命”是說別人的命。若是擱在自己身上,按他的性子,怕不是要和天命拼個你死我活。

蘇晏把這想法笑著說了出來,沈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:“知夫莫若妻。”

借著樓高雨大,兩人情不自禁地想親近一番。蘇晏忽然斂了笑,指向遠處城外:“七郎你看,那是什麽?”

垂天接地的雨簾中看不分明,但城外官道上依稀亮起的星點火光,並未被雨水完全澆熄,像荒郊夜色中浮現的鬼火一般。

沈柒眯眼審視片刻,面色微變:“像是夜行軍!人數還不少。”

“夜行軍?誰的軍隊,就這麽個小破縣城……”蘇晏忽然抓住了沈柒的手臂,“先示警!寧可草木皆兵,不可疏忽大意。”

沈柒反手拍在身後的鐘杵上,木柱子敲擊大銅鐘,聲震夜空——

“鐺!鐺!鐺!”

梅長溪從睡夢中驚醒,沖出房門叫道:“敵襲——”

孝陵衛訓練有素,就連夜裏睡覺也是合衣枕戈而眠。連綿不絕的鐘聲中,士兵們紛紛上馬集合,列陣以待。

“賊你娘,這些瓜皮!”堂邑縣城外,鐘聲依稀傳來,王武沒忍住爆了聲粗口,“都說了別點火把、別點火把!”

王辰回頭一看,無奈道:“雨太大,伸手不見五指,路壞的地方不點幾個火把,怕掉進坑裏去。”

王武想想也是,便道:“驚動就驚動了。小縣城一個,別說甕城了,城墻都不齊,直接推平了它!”

縣城內,太子朱賀霖在猩紅色曳撒外罩了一件方葉齊腰的黑漆鐵甲,頭戴圓頂寬檐的明鐵盔,腰佩長劍,上馬後朝東宮侍衛喝道:“取我的弓箭來!”

梅長溪阻攔道:“小爺不可隨軍迎戰。先留在縣衙,等天亮了看清戰況與路況再說。”

朱賀霖道:“你是不是看不起小爺——”

話未說完,就被大步走下台階的蘇晏給拽住了袍袖。

“小爺,這不是畏戰。”蘇晏仰頭望向馬背上的太子,沒有打傘,任由雨水淋濕頭臉,“而是事有輕重緩急,人各有各的責任。孝陵衛與錦衣衛的責任是護駕作戰,而小爺的責任是盡快地、安全地趕回京城。小爺,你好好想想!”

他以為依照太子的霸王脾氣,還得再鬧騰一番,沒料到朱賀霖只愣怔了一下,很快就想通了:“你說得對,小爺眼下只有保全了自己,才對得起為我而戰的所有人。”

朱賀霖翻身下馬,一把拉住蘇晏的手腕:“你也隨我去縣衙內。”

沈柒帶著錦衣衛,與梅長溪的孝陵衛同去迎敵。朱賀霖與蘇晏兩人則在東宮侍衛的拱衛下,坐在縣衙大堂,一邊看地圖,一邊聽著外頭不時傳來的戰報。

隨著更多軍情推測,敵軍與戰況逐漸明晰起來。

“報——敵軍是河南廖瘋子一部。”

“報——更正敵方身份,是廖賊的東路軍,首領王武、王辰,就是原本的陜西響馬盜。”

“王氏兄弟到河南與廖賊合並後,去年又分軍北上,在山東地界遊擊,當時兵部就上報過朝廷,派軍圍剿。”朱賀霖對蘇晏解釋道,“後來我去了南京,就不太清楚他們的動向了。”

有些耳熟的名字,令蘇晏回憶起在陜西遇見的那對賊頭兄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