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1章 乃爾自投羅網(第2/5頁)

不僅這些官員們的故舊、門生、親友於心不忍,不少人上疏奏請皇帝開恩。

就連支持太子的“正統派”也生出了兔死狐悲之心,認為不宜如此大面積地處罰官員。

景隆帝卻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,殺伐決斷,不容任何質疑,直接下了一道旨意:

凡為這九十七人求情申救者,一律視作同黨,押入詔獄,與被求情人關在同一間牢房。

聖旨一下,八九成的求情者閉了嘴。畢竟哪怕是親朋好友,也不比自己的前途性命重要。

至於還有一些極為頑固、寧死也要“堅守節操大義”的申救官員,連詔獄都沒得下,直接被褫奪了官職。

“杜門請辭”本是臣子們威脅皇帝最有用的一招——大家都辭官,沒人幹活啦,看朝廷如何運轉,你皇帝還不得乖乖服軟,把我們都留下來?

誰知景隆帝也早有籌謀,這邊罷免令一下,那邊補任官員就提了上來,原來早已暗中定下後備官員的人選,一天也沒耽誤政事。

無論哪朝哪代,不想當官的罕見,想當官的還少了?

那些只是想以集體請辭作為威脅的官員,抱著罷免令傻了眼。

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!可已經到了這份上,還能厚著臉皮說“不辭了不辭了,微臣還想繼續幹”嗎?就算不要臉地求了,皇帝能答應?

打落牙齒和血吞,至少還能保住“錚臣”的名聲,要是反悔再去求官,可就裏子面子全沒了!絕望無奈之下,他們也只得交還了官印和官袍,灰溜溜地離開京城。

這一番處置,前後歷時不過三天。是本朝除“擡廟號”事件之外,朝堂上最大的一場風雲變幻。

但與前事不同的是,這次景隆帝沒有依靠太後、老臣或是其他什麽外在力量,僅僅是以他一個人的籌劃與打磨鋒利的“爪牙”,在很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,閃電出擊、雷霆萬鈞,拿下了壓倒性勝利。

被圈禁在家的焦陽與王千禾,第一天就心慌意亂地叫人給太後偷偷遞了消息。

太後聞訊後,大為驚愕,怒而起駕前往禦書房,要找皇帝論一論道理和禮法。

皇帝不在禦書房,內侍說,皇爺去養心殿了。

鳳駕又轉去了養心殿,皇帝又不在。內侍說,皇爺正在視察失火後重建的坤寧宮。

太後鐵青著臉,命侍衛立刻去坤寧宮,看皇帝到底在不在。過了半晌,侍衛回復,果然又不在,說皇帝視察過坤寧宮覺得沒什麽問題,轉道去禦馬監視察武驤、騰驤左右四軍。

如此波折再三,一個白晝過去了。

次日,太後鳳駕未起,先命侍衛們各個宮跑過去,務必攔住皇帝。卻不料皇帝根本不在宮中,據說因為頭疾發作,出宮尋醫問藥了。

“他這是故意對我避而不見啊!我的好兒子……好兒子!”太後銀牙咬碎,玉案拍碎,也沒法把皇帝從某個藏身的犄角旮旯中拍出來,更無權直接下懿旨插手這個案子。畢竟君王尚在位,後宮不得幹政,哪怕是君王的親娘,想要影響政事,也得用迂回手段,明面上絕不能顯露。

太後不甘心辛苦籌劃打了水漂,便召見了沈柒,希望能從這只最鋒利的爪牙著手。

傳旨內侍到了北鎮撫司,沈柒身為掌印堂上官當然無法避而不見,但他更為直接——不受懿旨。

理由很簡單,也很令人吐血:“臣雖為扈衛,但也是外臣,且年輕力壯,未奉聖命便受太後召見,非但於禮不合,也容易引人非議。臣鄙陋如地上泥,不敢使太後履底蒙塵。”

——沒錯,我是皇家的鷹犬,但我也是個年輕的壯男,沒有皇帝允許,受召覲見太後你這麽一位孀居多年的寡婦,萬一有人說三道四,損害了太後的貞潔名聲,甚至只是弄臟了太後的鞋底,都是我這個塵泥的錯。

內侍滿身冷汗地把原話帶到後,太後的臉色仿佛龜裂了好幾息,面青唇白地幾乎厥過去,將茶壺茶杯狠狠掃到了地上:“沈柒這狗奴才竟敢這般羞辱我!好哇……這就是我兒子養出的一條好狗!”

太後氣結,但又能如何?難道能派慈寧宮的侍衛打上北鎮撫司,把錦衣衛給抓過來按宮規處置嗎?

兒子不買她的賬,她在前朝就幾乎寸步難行,太後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,也含怒想起來——她還有一個兒子。

豫王奉太後急召,匆匆趕到了慈寧宮。

太後劈頭就問:“你們兄弟倆是不是想把我氣死?倘若是,不用費這老大勁,我一根白綾吊死在奉天殿,好叫你們成就忤逆不孝、逼死生母的萬世罵名!”

豫王大驚跪地,抱著太後的雙腿哀告:“母後萬萬不可!但凡兒臣說話、行事有任何不當之處,母後盡管打罵教訓,無論如何不能起輕生之念啊!否則兒臣萬死難辭其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