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1章 沒割席不搞基(第2/2頁)

蘇晏怔怔地看著熏爐。

“小爺……”富寶斟酌了一下,最後只說了幾個字,“對蘇大人是烈火真金。”

蘇晏惆悵地嘆口氣,搖了搖頭,又百感交集地嘆口氣:“其實真金也怕火煉,我怕爐子溫度太高,把他給燒融了。”

他起身抖了抖披風,把胸前紐子扣好,戴上冠帽,說:“你好好伺候小爺,找機會寬慰寬慰他,明日我還會來。到時哪怕他再發怒攆我,我也不會滾。公是公、私是私,一碼事歸一碼事,白鹿案的真相調查迫在眉睫,沒時間給我們吵架鬧情緒。”

回到住所後,蘇晏吩咐小北多點兩盞油燈,他要寫信。

第一封信寫給皇帝,將他到南京後所發生之事,包括白鹿案的細節與後續,以及他與太子針對此案的推測、探查,都詳細寫了出來。

晾墨時,蘇晏想著如今南京情況晦暗不明,京城形勢又復雜,要如何確保這封信萬無一失地送到禦前?然後他提筆寫了第二封信,寫給豫王。

在給豫王的信中,他幾乎沒花什麽筆墨在禮節寒暄上,直接而直白地寫道:

“我在京中有不少交好的同年、同僚,平時飲樂交酬時,個個拍著胸脯對我許諾‘君事如我事,君憂謂我解’,我笑著回答‘彼此彼此,手足手足’,但心中深知,未必如此。

“勾心鬥角、追名逐利,利益如一張人世大網,無論朝野,乃至江湖,無有能脫樊者。

“我觀宗室與朝堂之中,唯獨殿下一人,身在樊籠,心馳遠塞,從不欲沾手朝政,冷眼看諸般勢力汲營奔走,於紙醉金迷中猶有豪傑落拓之氣、軍伍爽烈之風。

“昔日你我之間種種不堪,俱往矣。

“而今我所行之事、所發之言,因道遠而蔽塞於京,又恐中途諸多黑手,遂請殿下代為通達禦前。

“殿下願意助我是情分,我感激於心,將來必投桃以報。不願助我是本分,我絕無怨言,乞燒毀信件,以免落入別有用心者手中。

——清河拜上。”

寫完之後,他吹幹墨跡,封了一個大信封,把給景隆帝的信也裝入其中,打算從東宮侍衛中挑選兩個忠誠的精銳,易服喬裝,將信件急送京城。

至於“勿拆閱我給皇爺的私信”“勿好奇我所言所行之事”之類的請求,他一個字也沒有對豫王提。

雖然無數次暗罵過豫王王八蛋,吐槽過對方不靠譜,但以火漆緘封的那一刻,蘇晏心中莫名安定。他相信只要這封信能送到豫王手中,就能打通從南京他所租住這座小院子,到京師紫禁城禦書房之間的信息直達通道。

退一萬步說,即使豫王出於其他考慮,不願幫他轉交給皇帝,也絕不會把這封密信泄露出去,或是暗動手腳。

原因無他,直覺而已。

對“朱栩竟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”的直覺。

蘇晏把這封信中信放到一旁,寫起了第三封信。這是一封給家中小廝的回信。

他抵達南京業已一個多月,之前收到蘇小京的信,說托大人福,自己瘧疾痊愈,會好好料理家中事務,讓大人不必擔心家裏。

蘇晏在家書中囑咐蘇小京:閑事勿惹,低調過日子,有空多關照關照阮紅蕉。萬一有人上門尋釁,可以去北鎮撫司找理刑千戶韋纓幫忙,韋千戶留守京城,沒有隨沈柒去河南。

以及重點強調——如果沈柒回京,務必要第一時間給他寫信,告知對方情況。

想來想去,覺得沒什麽好交代的了,蘇晏把一大一小兩個信封裝入防水密封的竹筒中,放在枕頭內側,吹燈就寢。

枕軟衾厚炭盆暖,可黑暗中的他睡不著覺,輾轉反側,最後起身從衣櫃最底層的帶鎖抽屜裏,取出皇帝給他的錦囊與私印。

他翻看了一下錦囊外皮,對內中之物生出強烈的好奇心,但很快抑制住了,將錦囊重又鎖回抽屜內,只將羊脂玉印掛在脖頸。

躺回床上後,蘇晏把垂於胸口的玉印握在掌心,指尖來來回回、反復摩挲印頭上的凹凸刻痕,撫摸著“槿隚”二字,終於慢慢睡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