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9章 在旋渦的中心(第2/4頁)
追進來的幾名嬤嬤,跪地連連叩頭請罪。
太後揮揮手,讓她們把二皇子抱走。二皇子不肯走,攬著太後的脖子說:“不要嬤嬤,要阿婆。想阿婆。”太後轉怒為喜,哄道:“好好,阿婆同這人再說兩句話,就來陪昭兒。”
“這人誰?”朱賀昭歪著腦袋看焦陽。
焦陽陡然靈台一亮,朝太後端端正正跪了下去:“微臣鬥膽,懇請擔任二皇子的老師!”
“……哦?”太後抱著二皇子,垂目審視焦陽,“你可知他生母衛氏犯了宮規,至今仍關在永寧冷宮裏。他自身不過是兩歲稚子,如何當得起一位飽學大儒做老師?”
焦陽決然道:“二皇子天資聰穎,前途不可限量,臣一見心折,想必冥冥中有師徒之緣,望太後成全。”
太後轉頭看向朱賀昭,逗弄他:“昭兒喜歡他做你的老師麽?啊?喜不喜歡?”
幼兒大抵愛重復大人說的最後一個詞,朱賀昭奶聲奶氣道:“喜歡。”
“既然昭兒喜歡,那麽焦閣老就會是皇子師。”太後意有所指,“太子有三師,二皇子只得一師,似乎少了點。”
焦陽道:“太後看王千禾如何?”
“王大人的人品和學問我信得過,就是膽子小了些。”
焦陽笑了笑:“膽小,也有膽小的好處。”
太後把朱賀昭遞給嬤嬤抱著,親手扶起焦陽:“那就有賴二位閣老了。”
焦陽出了白衣庵,上了自家馬車,見王千禾不知從哪冒出來,坐在車廂裏。焦陽奚落他:“上陣都不敢,倒想吃現成。”
王千禾臉色慚愧:“不擅口舌,恐誤閣老事。況且,只焦閣老一人獻策,太後不是對你感念更深?”
焦陽譏笑:“得了罷,你這是表面恂恂,心裏門兒清,知道我不會撇掉你獨挑大梁。”
王千禾當即握住他的手肘,作勢下跪:“公恩重我,我必不負公。”
“啊呀,同是閣臣,又是老友,何必行此大禮!”焦陽連忙扶起他,“此後風雨當頭,我二人更應攜手同心,萬不可有貳意。”
王千禾舉手發誓:“天地鬼神祖宗先帝之靈在上,今後此頭寄上公也!”
-
翌日的朝會上,被後人稱為景隆三大案之一的“鐘山白鹿案”,經由京城禮部一名文官的口,拉開了鬥爭的序幕。
連同從南京禮部來的奏本也被當眾呈給了景隆帝,朝堂上輿論嘩然,如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不少文官紛紛指責遠在南京的太子,說他代天子主祀卻貪殺瑞獸、褻瀆皇陵,以至於引發天災,險損龍脈,如此猖狂失德之舉,實令人震驚側目,懇求皇帝按律責罰。
而太子太傅楊亭一派的文官則出來反駁,說事實未清,單憑南京吏部尚書一人的奏章,不足以證明此事真偽,亦不足以定太子之罪。
接著兩三日,又有消息陸陸續續從南京傳來:
南京工部說,鐘山北峰土石崩塌、溪瀑傾瀉毀了不少陵木,需要人手清理,補種陵木。因民役不足,請調撥衛所軍士協助。
南京兵部說,泥石流後恐山體不穩,工部請求調撥軍隊去修整,太子拍板同意,他們只好先斬後奏。但他們沒錢,請求戶部撥銀。
南京戶部說,錢我也沒有,夏稅已上交國庫,秋稅還沒收上來,要不京城戶部先撥一筆銀子應急?
最奇妙的是南京守備太監嚴衣衣。說祭陵大典那天,他轄下的孝陵神宮監失蹤了六個人,疑似被太子發現的那頭瑞獸白鹿叼上天去了。
——神他媽叼上天!
這個奏本就像在群情洶湧的朝臣們頭上潑了一大盆狗血,所有人都面露錯愕,心頭冒出一句共同的疑惑:太子究竟在南京搞了些什麽?
“此事涉及皇陵龍脈,必須一查到底。”禦座上的景隆帝沉聲道,“朕會派都察院禦史、錦衣衛與內官趕赴南京,徹查此事。”
-
“徹查什麽?”白衣庵中,太後拍案道,“這事不是明擺著的?太子的確去鐘山狩鹿,北峰的確被泥石流沖了個亂七八糟,皇陵也的確險些被殃及,事實如此清楚明白,還有什麽好查!”
焦陽道:“就怕這一來一回,加上中間的調查,一年半載就過去了。再大的事也會隨時間塵埃落定,到那時再發力,可就後繼無力了。”
太後道:“我也是這個意思,必須趁熱打鐵。”
焦陽想了想,說:“朝堂之上的諫諍不能停!皇上雖有意袒護太子,但只要臣子們日復一日地上疏彈劾、懇求治罪,向皇上直諫、極諫乃至死諫,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能不罔顧道義臣心!”
“死諫?會不會太過了。”太後皺眉,“經歷過先帝擡廟號一事,皇帝十分厭惡朝臣以死相逼,會不會適得其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