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0章 還治其人之身(第2/4頁)

隨即彎刀長弓突入敵陣,縱情廝殺,勢不能阻,所到之處血肉飛濺,整支韃靼鐵騎被這股滔天氣勢殺退,竟無人是他一合之敵。

大勝之後,阿勒坦於馬背上撮指唿哨,長嘯聲猶如鷹嚦,引來蒼鷹在頭頂天空盤旋不止。

“是神樹上的雄鷹!”

“是大巫之力!”

“大王子帶領我們,無往不勝!”

竊竊私語匯成洪流,瓦剌騎兵無不下馬單膝而跪,以拳捶胸行臣服之禮。

又有人怒問:“誰偷襲大王子?站出來!”

“是薩滿,用的是鈴音之術。”

“軍中四個薩滿,是哪個?”

“——會不會是黑朵。他通靈失敗,惱羞成怒襲擊大王子。”

“我覺得是。”

“我也覺得是。”

“說來,黑朵似乎並不希望我們和韃靼開戰?會盟的建議是他提的,戰敗的占蔔也是他測的。他到底還是不是瓦剌人?”

“黑朵……”

“黑朵……”

而四名從軍薩滿,開戰前按照慣例,在戰場後方各尋了一處通靈之地,搖鈴敲鼓、吟唱神歌,祈求天神保佑戰爭勝利。

黑朵自恃身份,單獨占了地勢最高之處,其余三個薩滿並在一處。

聽見阿勒坦飽含勁氣的怒吼聲,薩滿們錯愕地停下儀式。

“誰用鈴音襲擊了大王子?”

“不是我——我們三個。”

薩滿們將狐疑的目光投向高處的黑朵,可惜隔著山坡林木,並看不見人影。

瓦剌騎兵們飚馳而來,對薩滿們說:“大王子要調查襲擊他的奸細,隨我等來!”

那三名薩滿二話不說,就上馬跟著走了。

唯獨黑朵仍站在坡上,黑色神袍在風中革帶飄飛,罩帽下的臉依舊隱於幽暗。杆鈴在手,神鏡在胸,可方才他並未將真氣灌注其中,以音波襲擊阿勒坦。

黑朵發出一聲嘶啞刺耳的冷笑,知道自己掉入阿勒坦所挖的陷阱,不但難以洗清嫌疑,還失掉了族人的信任。

——藏在那具強橫蠻獷的軀體內的,是一顆何其狡詐的機心!是他低估了阿勒坦,該有此敗。

明知身處劣勢,可他卻不能逃走。逃走就意味著身份徹底敗露,意味著先前所有的部署、耗費的精力都付諸東流,意味著他必須承受難以負荷的懲罰。

黑朵決定鋌而走險。

他回到軍中,與其他三名薩滿一樣,自澄清白。

其他薩滿可以互相作證,但黑朵獨自一人。沒有目擊者證明不是他出的手,自然也沒人能指證就是他出的手。

明知阿勒坦遇襲是做戲設局,但如此形勢下,黑朵無法拆穿阿勒坦,只能指控其他三名薩滿勾結成奸,互相遮掩罪行。

這下更是矛盾激化,各執一詞。

最後還是阿勒坦拍板決定:這個懸案先擱著,四名薩滿既然都洗不清嫌疑,那就都待在氈帳裏,由他的侍衛看管。待回到部族,他將親自披神袍、跳神舞,行通靈之術請先祖降身,自然能辨忠奸。

一眾騎兵與三名薩滿都贊同,黑朵也只好同意。

黑朵明知阿勒坦對他起了殺意,但還心存僥幸,認為一旦回到部族,自己就能掌控形勢,反過來逼阿勒坦低頭。更重要的是,他還有底牌在手——

那些黑丸秘藥。

若能設法讓阿勒坦服下,不出幾日,他又將多一具不遜於虎闊力的汗王傀儡。

所以歸程的這一路,他都安靜地像個幽靈。

經過二十日行軍,阿勒坦率四千名精銳騎兵、許多劫掠來的牲畜物資,帶著父汗虎闊力的遺體,回到了瓦剌王庭。

部族為前任汗王舉行了最高規格的野葬,葬禮整整持續三日。

三日後舉行審判儀式,阿勒坦將第一次以薩滿大巫的身份登場,以通靈之術判定忠奸。

留給黑朵的時間不多了。他被軟禁於自己的穹帳,行動不便,便指使潛伏於王室仆從的手下,將融化的藥丸混入阿勒坦的食物中。

那仆從尋隙偷偷下了手,回復黑朵說,親眼看見阿勒坦吃下了那些食物。

黑朵精心計算著每次投毒的劑量,等待第三日阿勒坦癮頭發作,當眾出醜,不但無法完成審判儀式,還不得不來找他索求藥丸。

結果就在第二天深夜,阿勒坦獨自進入了黑朵的氈帳,索要他之前給虎闊力服用的那些秘藥。

黑朵以為藥下多了,導致阿勒坦的毒癮提前發作。他滿懷惡意的愉悅,道:“令人靈魂升入神境的秘藥?我不知大王子在說什麽。我給孛兒汗服用的只是治病的藥。”

阿勒坦從懷中掏出半顆被捏扁的黑色藥丸:“這是我從父汗的床褥下找到的,是不是它?”

黑朵用嘶啞難聽的嗓音笑起來:“翻遍虎闊力的遺物,只能找到這半顆了是嗎?那你還不立刻吃下,何必再苦苦忍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