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9章 金帳頂的神鷹(第2/4頁)

帳內正在喝酒的十幾名彪形大漢,在看到他的瞬間跳起來,喚道:“大王子——”

阿勒坦手掌向下壓了壓,示意他們坐下,自己也坐到了眾人中間,拿起他們手中的酒囊仰頭灌了幾口。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酒漬,說:“你們的父親、兄弟、兒子——去年跟隨我離開瓦剌的那些侍衛們,再也回不來了!”

這十幾個漢子頓時紅了眼眶,咬牙說:“我們看見大王子獨自回來,形貌改變,也猜到了一些。”

阿勒坦道:“我只記得自己帶走了他們,卻不記得如何失去了他們。我需要你們的幫助。”

有個漢子說:“兄長出發前曾說過,要隨大王子去一趟銘國。”

另一個漢子想了想,也說:“對,去賣馬。大王子自己也說過,這是長老們給的歷練任務,必須完成。”

“去年九月,有一批茶葉與鹽從銘國來到我們部落,說是大王子賣馬所得。押運貨物的士兵也是銘人,我與向導聊了幾句,聽說他們來自靈州清水營。”

靈州,清水營。阿勒坦把這兩個地名牢牢記住,問:“運貨的全是銘人,沒有我的侍衛,一個都沒有?”

“沒有,連向導都是他們找來的。我也問了,大王子一行為何沒有隨貨而歸,他們也說不清楚,最後把那些瘦巴巴的運貨馬匹全都留了下來,連夜走了。”

“這是當時,要是換作現在,這些銘人一個都走不了。”一個漢子使勁吞了口酒,發狠道,“全都得把人頭留在外面的木柱子上。”

“怎麽說?”阿勒坦問。

“你在銘國失了蹤,音信全無,連侍衛也沒有回來一個。唯獨隨行的黑朵大巫和他的侍童回來了,說你被銘國官員用卑劣的手段謀殺了,屍體也被遺棄,他只搶回了你的一縷頭發。”

阿勒坦眼底掠過一道幽光,摸了摸肩頭的發辮。

“對,就像你現在這樣,是一縷白發,發上束的金飾,的的確確打著王族的印記。汗王認出了那金飾。大巫說你頭發變白,是因為中了銘人的劇毒。”

銘國官員,謀殺,劇毒。阿勒坦默記後,又問:“從那以後,我父王的身體就不好了?”

坐在他身旁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嘆口氣:“汗王真的很疼你……可惜啊,我的額祈葛卻再也疼不了我了。”

阿勒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鼓勵道:“祖先的英靈將化作長風,盤旋在我們身側,你的父親也不例外。他在看著你。”

瓦剌少年用力吸了吸鼻子,袖子一抹臉,露出剛毅中透著蠻狠的神色:“你說得對,阿勒坦,我不能給他丟臉。我現在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了。”

對面的漢子踢了一下他的腳踝:“要叫大王子!”

瓦剌少年瞪他:“我額祈葛也是叫他‘阿勒坦’!”

“你和你父親能一樣?再說了,王子現在是大巫!”對面的漢子想起身踹他。

阿勒坦笑著阻止:“沒關系,就叫阿勒坦,我更自在些。”

說話間,穹帳的布門被人掀起,一個身穿騎兵服的漢子站在門口道:“原來在這裏。大王子,汗王叫你去金帳。”

阿勒坦起身,留下一句“回頭我再來找你們”,隨那騎兵走出了穹帳。

金帳是汗王的居所,有足足十個貴族穹帳那麽大,周身飾以黃金、玉石與狼豹皮毛。帳頂的金塔上,一只神鷹雕像栩栩如生、兇猛無比。

阿勒坦站在金帳前,擡頭仰望那只黃金神鷹雕像,出了一瞬間的神,目光中仿佛有股灼熱的光彩在閃動。

轉眼間他就恢復了原樣,在帳門外以手撫胸,大聲道:“父王,阿勒坦來了。”

汗王虎闊力在接風宴上多喝了點酒,這會兒又覺得手腳發顫無力,不得不躺回了鋪著雪豹皮毛的大床上。

侍衛將阿勒坦帶到他面前。阿勒坦在床沿半跪下來,將父王的手放在自己頭頂。

汗王摸了摸他的頭,慢慢說:“回來了。回來就好。”

阿勒坦第一次發現,原來父王的聲音變得如此虛弱老邁,而那曾經如山一樣的健壯身軀,也消瘦得仿佛一拳就能擊倒。

胸口湧起了酸澀,他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回來,父王就該好了。”

汗王收回手,嘆道:“希望吧。叫你來,是有兩件事要叮囑你。”

“父王請說。”

“第一件,我們與銘國已勢如水火。他們害了你,幸虧長生天庇佑,讓你活著回來。可我們派去送國書的使者,全都死在了銘國的官舍裏。景隆帝回給我的書信中,非但沒有負疚謝罪之意,反而一派天朝上國的傲慢,就隨便砍了個下毒官員的腦袋來應付我們。

“我們與銘國的這一戰,勢必要打。所以你就不要想著與他們還有修復關系的可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