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章 就劈這朵紅蓮(下)(第2/4頁)

於是萬鑫“意外”從兩名錦衣衛的私下交談中,得知了不慎透露出的案件內情:衛家要反!被真空教利用著犯君刺駕,是誅九族的大罪!且不說皇帝龍顏震怒,太後那邊就算有秦夫人的關系在,也絕饒恕不了謀逆者。

萬鑫本就懷疑,那場大爆炸和衛家、和真空教脫不了幹系。誰曾想是真昏頭,竟然要謀逆!如此一來,為了自己不被牽連到抄家滅族的境地,除了配合專案調查組,再也沒有第二條活路可走。

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對蘇晏表態,說要將功折罪,只要能把他從這案子裏摘出來,留他家裏老小一條性命。

至於姐姐、姐夫,事到臨頭也顧不得了。況且是他們隱瞞在先,自己總不能為他們的瘋狂與荒唐行為陪葬。

蘇晏恭喜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,然後讓石檐霜給他耳提面命了一番。

於是在公審大會上,錦衣衛將萬鑫帶到。

萬鑫在蘇晏的連串審問下,先是狡賴一通,最後“被逼無奈”供出了指使者。

——即便是事先談好的條件,他還是留了個心眼,絲毫沒有提及衛家,只說全是受真空教的脅迫行事。

“真空教”這三個字,就這麽以廣大百姓猝不及防的方式,出現在爆炸案公審大會的現場。

許多人震驚失語,面面相覷,在人群中形成一股股竊竊私語的潛流。

蘇晏一看這副情形,就知道京城百姓信奉真空教的不在少數,且中毒頗深,並不相信萬鑫的證詞。

但是無妨,所謂迷信,就是用來一步一步打破的。

或許第一下敲擊,只能微微震動,緊接著第二下、第三下……許多下,持之以恒地敲擊,總有負荷不住、驟然碎裂的時候。

蘇晏皺眉朝萬鑫喝道:“真空教早在建國初年就被官府取締,哪裏又來的什麽真空教!莫不是你假托一個空頭教派,妄圖脫罪?”

太祖皇帝曾經下令禁止真空教傳道,百姓都是知道的,故而只敢私底下信奉,明面上絕不敢說。

蘇晏這一問,竊竊私語聲更小了,現場陷入了詭異的沉靜。

萬鑫大聲叫:“草民冤枉!草民就天大的膽子,黑心爛肺,也做不出炸死數千人這種罪大惡極的事來啊!真的是教內‘傳頭’的授意,草民有……有香長令牌為證!”

他撲通跪下,從懷中掏出一枚正面刻著八瓣蓮花與“香長”二字,背面刻著“大劫在遇天地暗,紅蓮一現入真空”兩行字的牙牌,呈給蘇晏。

蘇晏接過來翻看完畢,又讓錦衣衛手持令牌,沿著人群邊緣展示了一圈。

人群中有人低聲道:“的確是聖蓮令……我在其他香長手中也見過,一模一樣的。”

“你也是‘大眾’?”

“是啊,看來都是教友……你們說,爆炸案真的是、是教主的意思?”

“不能吧!經書寶卷上不是說,我教破的是黑暗,殺的是邪魔,救的是眾生,怎麽反把白紙坊上千無辜百姓給炸死了呢?這不可能……”

“都說這場爆炸來得離奇,是天譴,是紅陽大劫到來的預兆。可剛才咱們也看到了,分明是那什麽塵……塵爆引發的。似乎與天譴沒什麽關系啊?難道都是騙人的?”

“可不敢胡說!別忘了如果本心動搖,非但不能免劫,死後還回不了真空界,要永生永世淪為畜生。”

“也許是哪個‘傳頭’敗壞了,擅作主張,陷教主於不義?”

“有可能……可是也不對,教主若是連這點伎倆都看不破、制止不了,又如何自稱‘佛陀現世,引領眾生’?”

一時間眾說紛紜,許多百姓陷入了真假難辨的迷霧中。

蘇晏把牙牌收進證物袋,又說道:“光憑一面牌子,卻也不是什麽確鑿的鐵證。你指認一個不存在的教派是爆炸案的真兇,未免荒謬。且不說別的,要真是真空教所為,動機何在?”

萬鑫背了半天的稿子,這會兒派上用場,當即回答道:“為了印證讖謠啊!白紙坊一炸,可不就是‘霹靂兆大劫,天地皆暗,日月無光’麽?”

人群中有個孩童用清脆的聲音,跟著唱起來:“‘真空救苦難,紅蓮現世,混沌重開’。

孩子嘻嘻哈哈地說:“阿娘,剛才碧紗櫥也炸出了一朵好大的紅蓮呢!是不是也算大劫的預兆啊?”

周圍民眾紛紛轉頭看他。孩童的母親嚇一跳,連忙捂住他的嘴:“別亂說話!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麽。”

那孩童不高興了,掙紮著掰開娘親的手掌,大喊大叫:“我沒亂說!你們大人也是這麽說的,說那天晚上的大爆炸是天譴。那天的是,今天的爆炸怎麽就不是了?”

仿佛一語驚醒夢中人,好些人面上露出了駭然、懷疑、憤怒乃至羞慚的神色。信徒們有驟然清醒的,有冥頑不靈的,有捶胸頓足的,有當場暈厥的,有罵的,有反罵的,亂哄哄地吵成了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