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今夜誰是恩客(上)(第3/4頁)

想起這個時代的開放風氣,蘇晏隱約覺得來問阮紅蕉是個錯誤,但既然已經開了這個口子,不如繼續問到底。他嘆口氣:“不是小廝,是同僚。”

“同朝為官的俊士?翰林風月,算是一段佳話。”

“還有侍衛。”

“……既然是侍衛,日夜守護主人也是應該的。”

“還有,唔,權貴——但不是我自願,他仗勢欺人。”

阮紅蕉眼帶同情,走過來揉捏蘇晏的肩膀,“官大一級壓死人,在哪兒都一樣。大人能忍則忍,不能忍就想法子惡心惡心他,說不定就躲過去了。”

“要是有這麽容易就好了,他那一家子親戚——”蘇晏拍了拍阮紅蕉的手,“算了不提這個,說回正題。我原本是喜歡女子的,如今這樣,斷掉的袖子還能接回去嗎?”

阮紅蕉莞爾道:“大人想睡誰就睡誰,袖子接不接回去又有什麽關系?這天底下,哪有律法規定,睡完男的,就不準再睡女的?大人若是把不準自己更喜歡男子還是女子,和奴家睡一次,不就清楚了?”

蘇晏嚇一跳,“我不是隨便睡睡就算的那種人,得有感情,對吧,雙方得對等,兩廂情願。”

阮紅蕉佯作委屈,蹙眉傷心道:“大人這麽說,是和奴家沒有感情,之前那半年都是逢場作戲?還是覺得身份不對等,嫌棄奴家蒲柳之姿,又是煙花女子,不配向大人薦枕席。”

蘇晏連忙解釋:“當然不是!咳,我的意思是,一旦確定了伴侶,其他人無論男女,我就不該再去招惹。”

“這不是還不確定嘛。大人尚且年輕,初識風月,還是慢些定論為好。萬一和奴家睡過後,覺得還是女子更合心意,不就可以幫助大人拿定主意,也更清楚自己的真實喜好?”

蘇晏猶豫。

阮紅蕉趁熱打鐵:“試試?擇日不如撞日,就今夜如何?”

她將豐滿的酥胸在蘇晏肩頸上磨蹭,又用青蔥般的指尖繞著他的喉結輕輕勾畫。

蘇晏打了個哆嗦,前面沒舉旗,反而感到後面隱隱作痛,莫名生出了一絲懼意——浸透羊羔酒酒香的那兩天兩夜,他一邊遭受狂風暴雨的鞭撻,一邊被逼問“懷上我的種沒有”“懷了以後生不生”“哪裏生,這裏還是這裏”,從身體到心理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。以至於一想到男女雲雨之事,就條件反射地擔心,對方會不會懷上?避孕措施近乎沒有,萬一懷上了,生不生?生下來就要當爹,自己承擔得起這一輩子的責任嗎?

阮紅蕉撩撥了半晌,被困在“生不生”魔咒裏的蘇大人毫無反應,甚至內心還有點恐慌。她失望地想,好端端一個少年郎,當初多麽知情識趣呀,就被那些個不三不四的臭男人毀了。如今就算她再怎麽真心真意地,想把自己獻給他,給迎來送往的生涯留一段最美好的感情作為念想,也辦不到了。

蘇晏聽見阮紅蕉輕微的啜泣聲,心頭生出了幾分內疚與不忍,伸手攬住她的胳膊,安慰道:“我認你做姐姐吧。”

“……什麽?”阮紅蕉懷疑自己耳朵聽錯。

“你比我大兩歲,咱們又聊得來,以後就以姐弟相稱如何?阮姐姐若是厭倦了煙花生涯,我幫你贖身——不過我囊中羞澀,贖身錢你得自己出至少一半。杜十娘還有個百寶箱呢,你比她紅,應該有私房錢吧?要實在沒有,我再想法子湊湊,但以後你得找份工作慢慢還我,親姐弟還明算賬呢。”

阮紅蕉又哭又笑:“說的什麽傻話!奴家當然有積蓄……不對,你身為四品大員,跟我這個煙花女子認什麽姐姐!你是傻的?放著大好前途不要,想被人傳閑話?這話切莫再提,我也不想離開胭脂巷,就這樣挺好。你想來聽我唱曲就來,不想來也沒關系,只不要胡亂認親。”

蘇晏說:“煙花女子怎麽了,靠身體靠本事吃飯,比出賣靈魂的人好多了。你要是真不願意,我也不勉強,不過私下叫一聲,也沒什麽吧。叫‘阮紅蕉’,顯得生分,叫‘好姑娘’,又顯得輕佻。不如叫‘阮姐姐’,以後就當親戚來往,這樣我與你獨處時也不覺得別扭。”

阮紅蕉一顆心都要融化,哽咽著點頭:“大人私下想怎麽叫都行,無論你當奴家是什麽,奴家都當你是……是……”

她本想說“至親”,說“弟弟”,但又擔心高攀,期期艾艾半晌,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,幹脆不說了,反正心裏明白就好。

蘇晏用帕子給她擦幹凈眼淚,笑道:“妝都哭花了,可怎麽去給人家捧場,怕不被新出道的小娘子壓了風頭。”

阮紅蕉輕捶他一下,走去鏡前補妝,邊上粉邊說:“大人可要同奴家一起去?這小娘子奴家也見過一面,雖說遮著臉,光看姿態就是個美人。大人對奴家是太熟了沒意思,見了她,說不準興頭就來了呢,剛好趁今夜把她梳攏了,清倌兒,幹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