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帶節奏誰不會(第3/3頁)

“敘先皇後之慈,一波三折,跌宕生姿;表遺人子之心,杜鵑啼血,催人淚下。品品,好好品品,什麽叫出於肺腑者,不求工而自工!你們都用心學,今日窗課,背誦太子殿下的《祭先妣文》,每生抄寫三遍,明日來學堂時上交。”

仿佛一夜之間,邸報上的這篇祭文如雨後春筍,散播得滿城都是。不少人爭相抄錄,書鋪裏的紙張供不應求,幾乎重現了晉代洛陽紙貴的情景。街頭也多了不少抄書人,只收取極其微薄的報酬,替人抄寫本文,甚至是免費。

這些抄書人,以及茶樓、酒館、客棧裏的一些閑話人,日出後在城內各處出現,日落後……換上錦衣衛番子的青衣小帽,又回到了北鎮撫司。

鹹安侯府與奉安侯府裏,自然也拿到了這份邸報,聽聞士林與市井間對太子的輿論來了個大反轉,把前面的萬千鋪墊,以及費了許多時間、人力、物力的造勢,都做了竹籃打水一場空,衛演與秦夫人氣得險些吐血。

而形同風燭的衛浚,得知蘇晏被貶外放後又回京,還官復原職,就已經背過一回氣了,好容易搶救過來。這次的事,家人更是隱瞞著,不敢叫他知曉。

秦夫人出了一計:亡羊補牢。趕緊派人去各地提塘官長的抄報房,在二次抄錄時動手腳,把祭文其中一些詞句改成大逆不道之言,傳去各州府縣後,引發地方官紳檢舉,叫太子吃不了兜著走。

衛演深以為然,當即派人前往抄報房。

誰料,各處抄報房門口皆有錦衣衛把守,他們的人混不進去,只得灰溜溜地無功而返。

令他們更加惱恨的是,這事還沒完,對方一招之後還有一招。

京城最大的寺廟延福寺,正月二十做法會,趁著萬千民眾湧來燒香拜佛時,展出了三份珍稀的血經。

其中兩份血經,來自已經坐化的高僧大德,陳年墨跡已化作赭紅色。

第三份血經的墨跡卻是鮮艷的殷紅色,摻雜著微微金光,又全是以梵文寫就,看著就格外有佛性靈光。

虔誠的信徒們與好事者不由紛紛打聽,這第三份大藏本願血經究竟來自何方神聖,能否請回去供奉?卻被寺中僧人婉拒,說這份血經來自貴人,是特意供奉在佛前,為亡母祈福的,並非大師所寫。

這份血經的主人是誰,成了個迷。

不久後,不知哪裏泄露出消息,說血經出自當今太子殿下之手。

坤寧宮失火,太子自請前往太廟向先皇後謝罪,孝衣茹素,日夜不眠不休刺血抄經,唯求亡母在天之靈得以安寧,至今旬月仍抄寫不絕,已容色枯槁,病體支離。

百善孝為先,孝道可以說是封建時代最基本的道德規範。不僅儒家提倡“孝悌也者,其為仁之本與”,百姓們也樸素地認為,但凡事親至孝的,總不可能是壞人。

一時間,太子至孝之名傳遍京師,民間人人稱頌,一如當初“禦門擊鼓雪師冤,懲惡除奸十二陳”的蘇清河。

這回不僅衛演與秦夫人又險些吐血,就連身在深宮的衛貴妃也氣得抓狂,辛苦布局化為泡影,又無處訴苦,只得狠狠責罰宮人來泄憤。

勉強平復了情緒後,她叫心腹宮女去給母親送信,說前計未成,想見鶴先生一面,請他再指點。

秦夫人去找鶴先生時,對方正在院中石桌旁抄寫著什麽。秦夫人探頭一看,可不正是那篇見鬼的祭文,旁邊還有一張不知從哪兒來的梵文血經。

秦夫人忍怒問:“居士為何也在抄錄此文!”

鶴先生邊寫,邊說道:“我抄的不是祭文,而是敵情。”

“……怎麽說?”

“此人善於操控輿論,翻手雲覆手雨,是難得的攻心高手。”鶴先生擱筆吹墨,對著那張血經雙手合十,“吾有勁敵,可喜可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