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帶節奏誰不會(第2/3頁)

藍喜略微猶豫,如實答:“蘇少卿去太廟見過太子殿下。兩人在中殿獨處了小半個時辰,東宮侍衛守在殿外,不知裏面在談些什麽。哦對了,蘇少卿去時,身上還披著皇爺賜的那件大氅。”

皇帝仿佛嗆到,用力咳了一聲,放下茶杯,露出個非喜非怒的復雜神情,搖頭道:“這個蘇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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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賜銀二兩、朝靴一雙?皇爺還真慷慨!”蘇晏噗嗤一笑,“也不知那些言官拿到賞賜時,是何等表情。”

沈柒哂道:“除了叩謝天恩,還能怎樣。”

蘇晏越琢磨,越覺得皇帝這一手,實在損得很,簡直可以說是惡趣味了。“在皇爺看來,他們如此賣力表現,也就值個二兩銀子。朝靴是粉底皂靴,既可以解釋為誇他們黑白分明,但因靴子白底在下,黑面在上,也可以解釋為顛倒黑白。至於‘公忠體國’四個字,更是耐人尋味。”

這操作,又是另一種騷氣……蘇晏忍不住拍著大腿哈哈哈地笑了一通。

沈柒見他因為別個男人笑得開懷,目光如刃尖寒光般閃了閃,面上並未顯露任何不快。

蘇晏笑完,想起正事,說道:“還有兩件事,要麻煩沈大人幫幫忙——”

他起身走到書案前,兩手壓在桌面,向前傾身,湊近沈柒耳畔,細細交代了幾句。

沈柒不動聲色地聽完,說:“忙可以幫,但同樣不能白幫,蘇大人要不要繼續賒著?”

蘇晏點點頭,討好地看他。

有事相求,也是因為別個男人——沈柒被看得火起,驀然揪住他的衣領,張口就去叼他喉結。

“先交點利息。”

蘇晏知道沈同知是屬狗的,專愛咬人,於是先發制人,低頭在衣領處的手指上咬了一口,答:“利息也沒有。欠條在此,給你蓋個章。”

他抽身而退,取衣架上的披風重新穿好,笑道“沈大人,告辭了”,也不等回應,徑自走了。

沈柒垂目注視手指上的水漬與淡淡牙印,沿著痕跡,重又咬了個更深的覆蓋上去,登時皮破血流。

望著這枚可以保留更久的欠條印章,他滿意地勾了勾嘴角,把殘血舔幹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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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到堪稱寒酸的賞賜後,都察院的部分禦史們面面相覷,一時搞不清皇帝的用意。但再寒酸也是天恩,一個個的叩頭謝恩。賈禦史率先琢磨過味兒來,撫掌道:“陛下素來溺愛太子,本官前次上疏糾參東宮,就挨了頓訓斥。此次陛下非但沒有訓斥我等,還賜了財物,說明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其他人問。

“說明陛下不快歸不快,可還是得顧及皇室的臉面與名聲,不得不安撫言官。相信只要我等堅守職責,敢於批鱗諫諍,陛下定能接受我等的規諫。”賈禦史慷慨激昂地說道。

“有道理,所以我等一定不能退縮,當前仆後繼,死而後已!”眾禦史紛紛鼓氣。

小團夥散去後,賈公濟方才皺起眉,拎著禦賜的一雙皂靴,暗惱:陛下這是含沙射影呀!不過,就算真觸怒陛下,該說的話、該彈的劾,我也一句不能少。這才是言官本色。

正此時,一名文書前來,送上今日邸報。

每期的邸報冊子,賈公濟都要逐字逐句細讀,畢竟是個極重要的朝廷信息來源。他翻了幾頁,忽然看到一篇祭文,看署名出自太子之手,祭的是先孝惠慈皇後。

賈禦史本對東宮的學識與文采不報任何希望,誰料一眼看進去後,再也拔不出來。他一氣呵成讀完,怔忡半晌,張了張嘴,竟破天荒成了一枚啞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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邸報傳抄至京師各個衙門,很快從衙門傳至士紳生員,不少人讀完潸然淚下,深受感動,勾起對自家逝去的嚴慈與親朋的悼念之情,乃至自發抄錄,誦讀不止,漸又從士林流傳到了市井間。

“《祭先妣文》,讀過了麽?沒有?都去讀一讀,寫得太好了呀!”

“奴家雖不識字,是請街頭代筆先生讀的,可奴家每一句都聽懂了,不僅聽懂,還聽哭了……”

“不容易啊,剛出生不久就失去母親,日日夜夜思念不得見,只能寄情於宮殿與遺物,誰料被一把火燒個精光,連個念想都沒地方寄托了。”

“難怪一怒之下殺了宮人,原來是他們失職,才導致坤寧宮大火。我一個看守倉庫的,元宵節照樣老老實實當班,他們卻敢偷跑去看燈,果真可惡。”

“什麽酒後亂性,砍殺了百十個,滿地屍體……原來全是謠言。一共就殺了三個,還是犯了大錯的。”

“你沒看官府告示,說那些宮人擅離職守,觸犯宮規,對先皇後不敬,都給判了死刑。可見小爺殺的,本就是該死之人。”

“先生,還有《祭先妣文》的抄本麽?懇請借學生抄錄一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