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章 敬你是條漢子(第2/3頁)

荊紅追臉色一白,擡頭飛快地看了看他,眼底掠過絕望之色,“大人好心為我取暖,我卻恩將仇報,做出豬狗不如之事,我……無顏面求大人原諒,任憑處置,是殺是剮,絕無二話。”

蘇晏一臉冷漠:“你覺得我會殺你?”前前後後加起來,好歹也朝夕相處了兩個多月,我是什麽樣的人,你不知道?即使是個普通侍衛,我也不會隨意打殺,你就這麽輕看我們之間的情義?

荊紅追卻從這句話中聽出另一層含義:

“真請罪就自己動手,還要我親自殺你不成?”

他痛苦地咬緊牙關,萬念俱灰道:“大人說得對,屬下會自行了結。浪跡半生,沒什麽好牽掛的,唯一放不下就是姐姐,我把姐姐的骨灰藏在大人院子裏的那棵老桃樹底下,求大人回京後,代為建墳立碑,讓她入土為安。至於衛賊,橫豎已經是半死的人了,大人若能取他性命最好,若是不方便,就算了吧。”

他說完,掃視一圈山洞,想起佩劍在自己抱著蘇晏滾下陡坡時,與裝聖旨的包袱一同遺失了。眼下,丹田中內力恢復了些許,武功施展不出,但自絕經脈還是辦得到的,於是擡手便朝天靈蓋拍去。

蘇晏不料他說自殺就自殺,就跟那古代傳奇裏的俠客似的,看著義薄雲天以身踐諾,什麽大丈夫重義輕生死,實際上就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命,彪得一比。嚇得撲過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臂,連聲叫:“沒有冒犯!絕對沒有!只是抱著,你失血過多昏迷了,全身又冷又硬,唯獨那話兒是軟的,想冒犯也沒硬件支持啊!真的,咱倆之間比小蔥拌豆腐還一清二白!”

荊紅追聽他說沒有冒犯,心弦微微一松,又聽到什麽軟的硬的,頓時尷尬到無地自容,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想象著,雨夜兩人在石床上赤身擁抱的一幕:他壓著蘇大人,像粗陋的頑石碾著白雪美玉,像墮落的朝聖者褻瀆著侍奉的神靈。而雪一樣玉一樣的神靈,憐憫地伸出雙臂摟抱他,接納了他所有的貪婪、癡妄與不堪……

失神的荊紅追,被蘇晏撲得趔趄一步,向後倒在了石床上。

蘇晏一手按在他赤裸的胸口,另一手把他的手臂拉下來,忽然神情一僵,脫口道:“你硬了?”

他的後腰頂在石床邊沿,繃帶很快被新血濕透,蘇晏又說:“哎你傷口裂了!都傷成這樣了還能硬……我敬你是條漢子。”

荊紅追原以為剛才的尷尬已經是無地自容,沒想到現在的尷尬才叫做恨不得把自己挫骨揚灰。他呼吸急促地從蘇晏身下鉆出來,從地上撿起被樹枝巖角劃爛的上衣,胡亂往自己身上套。

但夏衣太薄,昨夜被雨淋得濕透,眼下又還沒幹,貼在身軀,把難以啟齒之處勾勒得頗為明顯。

蘇晏忍不住笑起來,戲謔道:“你這晨勃的反射弧有點長。”

“言傳”能不能傳的通,在此刻語境中絲毫不影響“意會”,荊紅追尷尬到了極點,面上凍成冰雕,除了無表情還是無表情。

蘇晏走近一步,他就如臨大敵地後退一步。

蘇晏斂笑,命令道:“不許躲!過來傷口給我看看。”

荊紅追站在原地,背上冒出了冷汗,哀求似的望著蘇晏不做聲。

蘇晏毫不留情地撩起他的外衣下擺,解開繃帶,見右側後腰的那道傷口足有四五厘米長,呈現不規則的形狀,從外表看不出有多深,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裏面的臟器。傷口內還有些木屑,與血肉粘在一起,已有紅腫發炎的趨勢。但好在,剛才撞到那一下,導致的流血基本止住了。

“得取出傷口裏的雜物,清洗消毒,可現在沒有工具和藥物,怎麽辦?”蘇晏眉頭擰成一團。

荊紅追對自己的傷勢不以為意,“直接包紮即可。我曾受的傷,比這嚴重兇險得多,最後也撐過來了。這傷不算什麽,等我運功調息,內力恢復大半後,先帶大人離開此地。”

蘇晏也看到,他身上不少傷疤,有些是陳年的,顏色淺淡已看不太分明;有些當時沒妥善處理,縫線扭曲,形狀比豫王身上的舊疤猙獰得多。最新的三道銳器傷,一道在肩頭,兩道在肋下,傷口處的肉還泛著新生的粉色,應該是之前被沈柒追捕時砍傷的。

“……別再受傷了。”蘇晏從裏衣撕下盡量幹凈的布條,給他重新包紮傷口,用一股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愛憐口吻說,“有時我都懷疑,你們這些所謂的硬漢,是不是痛覺神經都不發達?我挨了幾十下板子,其中一大半還放了水,都疼得死去活來,而你們一個個的,不是刀傷箭傷就是酷刑,怎麽還一臉滿不在乎,隨時打算再戰江湖的樣子?就不能老老實實喊聲疼,以後多惜命,別賣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