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七章 打人就要打臉(第2/3頁)

然而藍喜知道,景隆帝寬仁的心一旦冷硬起來,連磐石也未必比得過,此番衛貴妃再怎麽哭鬧,恐怕也換不來天子的一個垂顧了。

他深深躬身,恂然道:“奴婢遵旨。”

藍喜剛退走兩步,皇帝又叫住了他:“命人傳朕口諭,宣錦衣衛指揮僉事沈柒,南書房見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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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小北氣喘籲籲地找到蘇晏時,他正在靜巷口的小食店裏吃芋圓豆花。

一大海碗豆花,用冰鎮過的仙草蜜水泡著,拌上芋圓、薏米與西瓜丁,撒上細細的炒花生碎,一勺一口甘甜冰爽,蘇晏吃得美滋滋。

蘇小北快步走到他身邊,附耳道:“大人,剛剛有宮裏太監來傳旨,聖旨如今正在我懷裏。”

蘇晏不以為意地說:“先別管那個,看你跑得滿頭汗,當心中暑。”

“來,坐這裏。”他踢了踢條凳的腳,轉頭對店家叫,“再來一碗芋圓豆花!”

蘇小北抹著熱汗坐下,拿著勺子唏哩呼嚕吃了大半碗,嗝出一口焦熱的濁氣,覺得整個人都清涼安定了下來,感激地對蘇晏說:“謝大人關心,這聖旨……”

蘇晏喝完碗裏最後一口仙草蜜水,笑道:“不必看了,就是貶官外放的敕令,全是官方套話。塞進行禮中一並帶走就行。”

蘇小北又說:“大人料事如神,昨夜果然有一夥歹人冒充成盜賊宵小,上門打砸,幸虧大人提前避禍,否則十有要遭毒手。今日傳旨太監看了也氣憤不已,說要向聖上稟明此事呢!”

蘇晏說:“此事必是奉安侯指使。這老狗賊手段陰損下流得很,只剩半條命了,還這麽不積陰德,也不怕惡有惡報,死得難看。”

他掏出二十文錢擱在桌面,起身道:“聖旨既然下了,明日我便去吏部領任命文書,啟程出京。明日巳時,你們裝好行禮,駕駛馬車,來這裏接我。”

“是,大人。”

蘇小北邊吃剩下的豆花,邊看著蘇晏挨著路旁的樹蔭裏走,迤迤然朝靜巷深處去了。

他心想,大人連被貶官都不放在心上,真真如書上所說,寵辱不驚,安之若素。如此胸懷風度,我能跟著他,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哩!

又想著:看大人神色輕松悠閑,想必這兩日那外室伺候得好,也不盡然是個浪蹄子,不如建議大人,明日將她一並帶去上任,這一路長山水遠的,也好有個人噓寒問暖,貼身服侍。她若是個性情賢淑的,我和小京認她做主母也無妨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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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晏慢悠悠走到沈府門口,看見巷尾一襲飛魚服騎在馬上颯沓遠去,問門口守衛:“沈僉事去哪裏?”

守衛答:“回蘇大人,僉事大人奉旨進宮了。”

他是皇爺的耳目,大概又有什麽差事要交辦了,蘇晏心想。正要舉步進門,身後一輛馬車轔轔地駛過來,停住,下來一名侍從打扮的少年,恭敬地道:“蘇大人,豫王殿下有請。”

“請我做什麽?”蘇晏轉身,心懷警惕地問。

“殿下知道蘇大人很快就要出京赴任,至少三五個月見不著面,特地命小的來請大人過府一敘,想討教辦學章程。”

蘇晏說:“你等等。”又吩咐守衛:“你進去稟告管事,叫他去我廂房的書桌上,把那本裝訂好的青皮冊子拿過來。”

須臾,管事親自捧著冊子出門,交給蘇晏。

蘇晏轉手遞給侍從:“喏,他要的章程,都在這裏了。東西帶給他,人就不去了。”

侍從接過冊子,面露苦笑。

馬車車廂的窗簾被一只紗布裹纏的手掀起,探出豫王的一張俊臉。他挑眉直視蘇晏,哂笑道:“孤王就猜到,下人請不動你,還是得孤王親力親為。上車吧。”

蘇晏搖頭,直截了當說:“我不去。”

豫王無奈道:“本王手上還帶著傷,能把你怎麽樣?何必畏我如虎。”

蘇晏仍然搖頭,心想:那時沈柒的傷比你更重,還不是照樣把我“怎麽樣”了。

豫王把簾子一放,下了馬車,走到他面前,低聲道:“難道你不想知道,靈光寺刺殺事件之後,衛家在明裏暗裏做了什麽手腳,太後對此事、對你又是什麽看法?你避得了一時,避不了一世,總不能一輩子不回京吧!”

蘇晏有些意動。他確實很想知道,在外戚普遍式微的銘朝,衛家哪裏來的興風作浪的底氣。而如果要扳倒衛氏一族,這也是他必須要去了解和面對的重要關節。

如今恰好有這個機會,深諳內幕的豫王願意對他吐露隱情,倘若因為一些疑備與避嫌,就閉目塞聽,也未免太過膽怯怕事,不像大丈夫所為。

他輕嘆口氣,對豫王說:“王爺只是與我一敘?”

豫王笑道:“當然不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