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一場鏡花水月

蘇晏足足睡了六個時辰,醒來時已是午後未時,窗外淫雨綿綿,天色陰沉。

四肢百骸無不酸痛,後庭還殘留著火辣辣的腫脹感,一夜癲狂的記憶湧入腦海,他無顏以對地翻過身,把臉埋進枕頭,用力捶了幾下床板。

沈柒也躺在床上,見狀把他往懷中一攬:“後悔?遲了。”

蘇晏此刻很有些懊惱,覺得自己竟然著了個死太監的道,合著前世宮鬥劇都白(陪)看了。至於後悔……沈柒若是不提,他還真沒有這個意識。

“你已經是我的人,這輩子都逃不開。”沈柒親了親他,哂笑道,“認命吧。”

蘇晏只當他狗放屁,又捶了一下床板,說:“我誤了今日當值!”

“早就著人去大理寺替你告了病假,好好歇著。想吃什麽,我吩咐下人去做。”

蘇晏想吃潮汕砂鍋粥,口述了做法。沈柒便叫廚下用香米、糯米拌花生油,盛在紫砂鍋內熬成稠稠的白粥,放入新鮮河蝦與烏雞翅腿再煮片刻,佐以姜絲、榨菜絲、鹽和胡椒粉調味,最後撒上蔥末與芫荽末,濃香撲鼻,鮮美又養胃。兩人各自吃了一鍋。

沈柒意猶未盡:“你倒是個會享受的,哪兒得來的食譜。”

蘇晏笑道:“等天涼下來,著鐵匠打個九宮格銅鍋,讓你嘗嘗正宗的朝天門火鍋。”

“如此好口腹之欲,怎也不見養胖幾斤?”沈柒起身抱起蘇晏,想顛一顛分量,臉色忽然刷白,冷汗從額際滾下來。

蘇晏險些摔地上,忙站穩扶住他,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沈柒咬牙:“背疼。動彈不得了。”

“……叫你悠著點,非要逞能!”蘇晏半扶半架地把他弄到床榻上趴著,“我去找管家,讓他請應虛先生過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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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實毓給沈柒把完脈,又仔細查看過背傷,嘆氣道:“僉事大人可是未遵老朽的醫囑,行了劇烈的房事?”

沈柒尷尬地咳了一聲。

“你這傷,不僅枯血去肉,還損耗元氣,傷了身體之根本,須得用心將養,方能慢慢恢復。常人少說也得一兩年,幸而你習武有成、身體強健,又敷用了外傷靈藥,傷勢好轉較快,但半年調理還是免不了的。

“可惜你不聽老朽勸告,眼下傷勢復發,又要重新養起。唉,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……再禁欲三個月吧!”

沈柒臉色發青:“再三個月?!”

陳實毓捋著長須:“至少也得兩個月。再不遵醫囑,那就另請高明。”他開了藥方留在桌面,收下診金,背起藥箱告退。

門一關,蘇晏從簾子後面鉆出來,吃吃地忍笑,忍不住後哈哈大笑。

沈柒面上又青又白,自尊心受到重創,把臉側向壁裏生悶氣。

蘇晏走過去,愛憐地撫摸他的腦袋:“七郎好生調養,記住要禁欲。”

沈柒抓住他的手腕,拉到嘴邊,泄憤似的咬了一大口。

“狗!”蘇晏嗷地抽回手,打了一下他的大腿。

“狗日的。”沈柒陰惻惻地反擊。

蘇晏驀然臉紅,惱羞成怒地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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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擦黑時,蘇晏回到家。

他敲了片刻,來開門的是吳名。

蘇晏一怔:“你不在二進院?”

吳名道:“在,我聽見敲門聲,想是大人回來。大人官居四品,府中怎連個門房都沒有?”

蘇晏點頭道:“是要請個門房了,免得我一遲歸,小北小京就輪流守門。”

他抖了抖濕淋淋的油傘,走進院門。吳名盯著他虛浮無力的腳步,微微皺眉:“大人身體不適?可需要我去請大夫?”蘇晏幹笑:“無妨,就是有些疲累。你們都用過晚膳了吧,我也用過,不必再吩咐廚房準備。”

蘇晏擦肩而時,吳名嗅到了他外袍上一絲淡淡的腥氣。

吳名的五感天生就比常人敏銳些,身為殺手又受過特殊訓練,不僅耳力、眼力、定力過人,嗅覺也極靈敏。這絲帶著點麝辛味兒的腥氣,遊竄在鼻腔中,使他一下子就嗅出來——是陽精的氣味。

蘇大人這是……吳名不由自主地揣想,他昨日上午去的皇宮,此刻方才回來。這種事總不會在宮裏,莫非是在出宮之後?可大人行端立正,並非尋花問柳之人,一身清白無礙,只除了……

小南院破窗而入時,蘇大人片縷不掛被壓在男人身下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。

沈柒這狗東西!受了傷仍不安分,又來作踐蘇大人!吳名面如寒霜,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:總有一日要叫他狗頭落地,給大人出口惡氣!只希望大人莫要再心軟護著這惡徒,盡快振作起來,擺脫他的逼制。

吳名看著蘇晏的背影,不禁叫了聲:“蘇大人!”

蘇晏停步,轉頭回望,唇角微微含笑:“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