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陳國舅(第2/3頁)

“臣妾對皇後娘娘絕沒有惡意,都是太後娘娘逼的!”

蘇婉夕也跟著哭起來。

祿安帝被吵得腦仁疼,正要找宮人把二人送走。

“真熱鬧。”

忽然響起一聲帶著淡淡嘲諷的話,分明音量不大,夾雜在一片哭聲中更是難以分辨,祿安帝卻猛地望向來人。

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個僧人,他個子極為高大,朱紅袈裟蓋不住那修長挺拔的身軀,發剃得幹幹凈凈,頂上燙了六顆戒疤。

細細看去,臉頰上卻也有一道淺淺的疤痕,只是不明顯。

他靜靜地站在那裏,袈裟上的金紋熠熠生輝,卻無法讓人感受到絲毫聖潔與純凈。

捏著檀木佛珠串的手指上亦有幾條長短不一的傷疤,正在緩緩轉動佛珠。

陳國舅半闔著的眼睜開,竟透出股佛衣佛珠也遮蓋不住的濃重殺伐之氣。

那是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條人命才養出的駭人氣勢。

祿安帝竟不覺肅正起來:“國舅……”

這是陳雅容的哥哥,她娘家血脈相近的唯一親人。

當初,他麾下血騎個個以一當十,愣是在混亂黨爭之中踏出一條血路,將祿安帝送上了寶座。

眾人都不知哪裏冒出來這樣一支恐怖軍隊,以為打出那樣的局面,血騎少說也有數萬。

只有祿安帝知道,血騎不過三千,是因為有這個男人在幕後神鬼莫測的操縱,才成就了那樣一番傳奇。

陳國舅是一個極可怕的人,卻也有軟肋,他最在乎的兩個女人,一個死在了十年前,一個就正躺在不遠處的寢殿裏。

趙妃聽到祿安帝的稱呼,哭聲戛然而止,震驚地看向走過來的人。

她只在剛入宮時見過這位陳國舅幾次,那時他還未出家,渾身氣勢比現在還可怕,是多看一眼就要做噩夢的程度。

那時,楚貴妃還沒有這樣放肆,趙太後也只敢在背後罵幾句。

“陳、陳國舅……”趙妃驚慌地低下頭,陳皇後出事才兩三日他就來了,傻子也知道是為了什麽。

“哭得真可憐。”陳國舅面無表情地道,“但若是再吵到我妹妹休養,你就連哭的機會都沒有了,懂嗎?”

趙妃忙不叠點頭,垂首不敢說話。

蘇婉夕那會兒還小,自然不知道陳國舅是個什麽樣的人,嘟囔一句:“管得真寬。”

趙妃忙拉住她:“國舅爺!她也就與小千歲差不多大,不懂事!”

聽她提到自己小外甥女,陳國舅冷冷看了蘇婉夕一眼,好在沒有再追究的意思,繞過所有人往屋裏走。

祿安帝跟在後面:“國舅此次過來……”

門在他跟前毫不留情地合上,將他這個皇帝關在了外面。

院子裏的宮人面面相覷,不認識這位國舅爺的只覺得震驚,認識的都是老人,只管低頭做自己的活。

陳皇後近些日子精神本就不大好,這次受傷,更是元氣大傷,一天下來總是睡睡醒醒,起不來身。

在床榻上躺了沒一會兒,只隱約聽到外頭有哭聲,哭了一會兒總算是停了,困意襲來,卻半夢半醒間,感覺有人在門外輕聲喚她。

“容兒。”

這聲音……

陳皇後猛然睜大眼,若不是幻覺,她怎麽好似聽到了兄長的聲音?

她顧不得傷口疼痛,強撐著坐起來,門被人推開,一人逆著光走進來,面容那樣熟悉。

她眼眶一熱,難以置信地顫顫道:“兄長?”

陳國舅看著妹妹蒼白憔悴的模樣,轉動佛珠的手指越來越快,眼底溢出些許難以遮掩的戾氣。

他一伸出手,陳皇後碰上去,立時落下淚來,仍是當年那個受了委屈便跑回家小姑娘:“哥哥……”

兄妹二人如此一句話也不說,只是任由她伏在自己臂彎裏哭泣。

半晌,陳國舅才對宮人冷冷道:“讓他滾進來。”

宮人一愣,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祿安帝,諾諾地退到門外:“陛下,陳國舅請您進去。”

祿安帝苦笑,他亦知道兄長此次應當是來興師問罪的,語氣想必根本沒有這樣客氣。

他做好了心理準準備走進去,卻沒想到,陳國舅第一句便是:“陛下,還記得我當年說的話嗎?”

——“如果你照顧不好雅容,我會帶她走。”

祿安帝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一個兄長的質問和怒火,卻萬萬沒料到這句,臉色唰地白了。

“此次是我的疏忽,兄長,我不會再讓雅容受委屈的!”

陳國舅顯然不想聽他解釋,面色淡淡,卻比直接發怒還讓人不安。

祿安帝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與妻子分開,忙殷切地看向陳雅容:“雅容,你信我,絕不會再有下次,我發誓!”

一個萬人之上的皇帝,一個那樣偉岸的男人,如此低聲下氣地懇求,若非陳皇後多年來早冷了心,說不定又要動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