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二十七(2019/2013)

楊恪只打算在夏威夷停留一夜,第一天上午抵達,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半點,他才結束會議。

酒店的夜間活動都結束了,只剩酒吧還坐著稀稀落落的人,楊恪回到房間,洗了個澡,剛要休息,收到了郁知年發來的短信。

“李律師告訴我,那筆分紅可以動了。”

楊恪看著短信,想了想,給郁知年打了電話過去,趁郁知年開口前,對他說:“謝謝。”

“不用謝,”郁知年對他說,“你太客氣了。”

楊恪沒說話,兩端安靜了片刻,郁知年打破沉默,問楊恪:“你的收購還順利嗎?”

“還好,”楊恪告訴他,“明天晚上應該能回來。”

“這麽趕,”郁知年訝異地問,“回來還有很多事嗎?”又像猶豫地勸楊恪“你不要壓力太大了”。

“沒有,”楊恪的大腦是有些空,聽郁知年的聲音,想了一會兒,才說,“事不多,想早點回來。”

郁知年很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楊恪聽見他那頭很安靜,便問:“你在幹什麽?”

“改論文,”郁知年說,“今天寫了很多。”

“還在圖書館?”

“沒有,在房間裏,”郁知年好像用電腦打了幾個字,楊恪聽見敲鍵盤的聲音,問他:“還在剩多少要寫?”

“不多了,我在聊天,”郁知年邊打字,便含含糊糊地告訴楊恪,“過幾天改完了論文,我想去拜訪個學長,討教一下田野經驗,他在M大做助教,項目做得都很好,現在在和他約時間,。”

他說的事情很瑣碎,像糊裏糊塗地和楊恪匯報行程,說完又立刻道歉:“對不起,我有點走神,是不是話太多了。”

楊恪說“沒有”,想起翟迪說的假期的事,便對他說:“我陪你去吧,你們想約幾號?”

“不用不用,”郁知年仿佛覺得楊恪誤會了,立刻澄清,“我不是這個意思,你那麽忙。”

“我想休息幾天。”楊恪說。

“你不是剛請過假麽。”郁知年小聲說。

楊恪問他:“不行嗎?”

郁知年仍然不給他確定的答復:“再說吧。”或許是為了緩解尷尬,郁知年還馬上對楊恪轉移話題:“你住的酒店怎麽樣?”

“還不錯,”楊恪問他,“你想看嗎?”

郁知年還沒回答,楊恪便切換了視頻通話,郁知年過了幾秒才接。

楊恪先看見郁知年的半張臉。

郁知年穿著T恤,在自己的房間裏,應該是在書桌上用筆電寫論文,背景是墻,他看著屏幕,不怎麽明顯地笑了笑,對楊恪說“嗨”。

楊恪自己切了後置,給郁知年拍了拍房間。

“很漂亮。”郁知年看了一會兒,評價。

楊恪“嗯”了一聲,拿著手機走到窗邊,給郁知年看室外的泳池和草坪,簡單地介紹連鎖酒店的歷史,品牌估值,還有管理團隊的問題,說起他和翟迪在來之前討論的內容,有效地拉長了視頻的時間。

郁知年很安靜地聽著,有時離攝像頭近,像在仔細看畫面,有時遠一些,楊恪能看到他的大半張臉。

把鏡頭轉到泳池,楊恪告訴郁知年:“別墅帶的泳池都太小了,如果完成了收購,後期可以擴建一下。”

“離沙灘近麽?”郁知年提問的聲音很小,楊恪看了看手機屏,不知怎麽,他發現郁知年看起來幾乎有些羞澀,耳朵像在泛紅,不知是不是熱了。

“還可以,”楊恪打開了門,走出去,給他拍攝,“穿過草坪是沙灘。”

郁知年過了幾秒,說:“好像有點黑,什麽都看不見。”

“明天白天再給你看吧。”楊恪對他說。

郁知年沒回答,很含混地發出一個單音節,既像“不用”也像“好的”。

楊恪並未追問,想了想,對郁知年說:“設施是老舊了,不過服務還可以。等重新修好了,再帶你來。”

郁知年突然安靜了,他像有些迷茫地看了片刻屏幕,嘴唇動著,說自己想洗澡了,他們便掛了電話。

楊恪將手機放在一旁,重新看了一遍白天會議的記錄,和翟迪打了個電話溝通,而後關燈躺下了。

酒店的床偏軟,楊恪睡不慣,因此有些失眠,想起了剛上大學時候的事情。

進入大學後,他不想看見和郁知年有關的一切,切斷了和寧市的一切聯系,每天上課、社交,參與活動,將自己的時間排得很滿。

楊忠贇療養回來那天,給他看遺囑前,對他說的那些真愛和愛情,楊恪一個字都沒有信過。

他看清楚遺囑上寫的股份,還有苛刻的信托條件,不明白楊忠贇的想法,只覺得楊忠贇滑稽,也對郁知年失望。

仿若在巨額遺產面前,幾年間兩人的友情和陪伴,忽而變得一文不值,原來只要能拿到楊忠贇那筆死後的錢,郁知年付出什麽都無所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