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十五(2019)+觀察分析日記(第2/3頁)

保姆替他洗好的衣服,已經掛在衣櫃裏,他拿出來疊好,放回箱子,把拉鏈拉起來,在軟件上叫了車,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。

他把行李箱推到門旁櫃子的側面,走過去打開了門。

楊恪穿著灰色的居家的運動長袖,站在外面。

他應該也是剛剛洗完澡,頭發幹了,身上不再洋溢車裏的那種味道,但神情還是帶著酒意,看起來更好接近。

“怎麽了?”郁知年問他。

楊恪看了他一會兒,說:“沒什麽。”

喝了酒的楊恪和平時的他好像是兩個物種,雖然兩種楊恪的言行舉止,都讓郁知年摸不著頭腦。

郁知年和他面對面站了一會兒,試探著問他:“那晚安?”

“嗯,”楊恪說,“晚安。”

然後便轉身離開了,沿著走廊,走向樓梯,回他三樓的房間。

郁知年關上門,頭有些痛,弄不清楚楊恪的來意。

他還沒坐下,方才預約的司機給他來電話了,說已經到了別墅的大門口。

郁知年去門邊拿箱子,邊拿邊想,他這一次走應該怎樣告訴楊恪。

反正他兩次離開這裏,都狼狽得像在逃命,因為據郁知年了解,楊恪並不需要和他有儀式感的告別。只要說一聲便可以。

他提著箱子走下樓,打開了大門,拖著行李箱往外走。

五月的赫市夜裏風還很冷,司機的福特車停在大門外,車燈照在鐵欄和雕花的石頭上,郁知年覺得有點太明亮,很顯眼。

司機是名中年男子,穿著看不清顏色的夾克,靠在車門邊抽煙,見郁知年出來,把煙頭丟在地上,用腳碾熄滅了,說:“只有一件行李?”

郁知年說是的,他打開後備箱。

把箱子放進去,還沒關上的時候,郁知年聽到身後有人叫他。

他回過頭去,看見楊恪站在不遠的地方。在黑夜裏,楊恪看起來仿佛更高了,還是穿著剛才說晚安地睡衣,看著郁知年,走近了兩步。

車燈恰好照到他一半的身體,郁知年便看見他一半的臉,也發現楊恪穿著家裏的拖鞋。

“你幹什麽?”楊恪低聲問他,以一種近乎疑惑的語氣。

郁知年想了一會兒,對楊恪說:“我覺得還是住出去比較好。”

“為什麽,”楊恪問,“住在這裏有什麽問題?”

楊恪臉上沒有表情,但是因為他穿得很居家,說話也不像平時一樣夾槍帶棒,郁知年覺得他看上去簡直有點無辜。

“不太好吧,”郁知年說,“房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修好,我一直住在這裏,像我還想要遺產一樣。”

“要遺產有什麽不好?”楊恪又問他。

夜風吹過來,司機很安靜地站在不遠處,沒有說話。

福特車後方的柏油道又寬又長,在幽暗的路燈下,像一條靜止的黑色河流。

“要遺產好嗎?”郁知年反問楊恪。他頓了一下,沒能控制好情緒:“難道我每天在這裏騷擾你,天天追著你跑,你覺得很好?”

楊恪像是愣了愣,過了幾秒,問郁知年:“那你要去追別人?”

郁知年不懂楊恪的邏輯,感覺一頭霧水,說:“沒有。”

“楊恪,”郁知年看著楊恪,又想到方才楊恪來找他,卻什麽都沒說,覺得這兩天的楊恪實在很古怪,想了想,問他,“你是有什麽事要告訴我嗎?”

楊恪看著郁知年,過了一會兒,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怎麽了?”郁知年問他。

楊恪還是不說話,就像他要說的東西,令他非常地難以啟齒。

郁知年耐心地站著等了一段時間,楊恪還是什麽都不說,但又堅持地站在郁知年面前。突然之間,郁知年心裏閃過一個很是荒謬的猜測。

從他回來開始,楊恪願意讓他住在家裏,且一直在提信托的事,話裏話外,好像都十分希望郁知年能夠繼承這份遺產。以及一些現在看來或許是僵硬的挽留舉止,甚至在淩晨從家裏出來叫住他,不由得讓郁知年想到另一種可能。

郁知年張了張嘴,很慢地問楊恪:“你是不是需要跟我結婚?”

“是你需要錢嗎?”郁知年問他。

楊恪沉默地看著他,但是沒有反駁,好像允許了郁知年繼續說下去。

“如果你需要那筆遺產,我可以和你注冊結婚,”郁知年說,“我是說,走一下法律程序。”

“然後和李律師想想辦法,看怎麽把它轉給你,”郁知年看著楊恪的眼睛,小聲說,“如果是的話,你不用不好意思跟我說。我不會用這個要挾你什麽,那些錢本來就應該是你的。”

“楊恪,”郁知年認真地問他,“你需要嗎?”

福特車的司機又抽了一根煙,郁知年聞到了煙味。他的余光看到黑暗裏,很淡的、縹緲的煙氣,從亮著的橘色煙頭飄向四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