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一(2019)(第2/2頁)

郁知年定下了房子,將租金轉給林凱,松了一口氣。

從浴室出來,他看見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,都來自楊恪的助理,史密斯。

郁知年在椅子上坐下來,一面用毛巾擦拭頭發,一面給史密斯回電。

四月份的寧市還有些冷,郁知年身上沒有擦幹的水汽帶走了少許溫暖。他聽著去電時的連線音,覺得有些寒冷,也有呼吸不暢的難受。

“郁先生,”史密斯接了電話,客氣地對他問好,“請問您回來的時間定了嗎?”

史密斯來電的時間有些湊巧,不過他最近本就催得勤,郁知年便未多想,告訴他:“下個月初,五號或者六號吧。”

“太好了,”史密斯道,“您的物品已經打包放在儲物室。請問什麽時候方便來拿走?”

郁知年頓了頓,覺得嗓子很幹。他放下毛巾,蜷在椅子上,麻木地對史密斯說:“我還沒買機票,回來了會聯系你的。”

“你們要是實在等不及,我找搬家公司先搬到他們的倉庫吧,”郁知年努力想了想辦法,和他商量,“我去找找再給你打電話。”

離他回去也沒幾天了,半個月倉庫費用他可以承擔。

但不知怎麽,史密斯那頭靜了一會兒,而後對他說:“楊先生不希望一群陌生人進家裏,您還是自己來拿吧。”

郁知年答應下來,掛了電話。

這通電話並沒有多長,但他覺得很累,走到浴室,把頭發吹幹了,關了燈倒在床上,快睡著的時候,他突然想到自己回寧市後,好像再也沒有聽到過楊恪的聲音。

住在一起這一年多的後半段,他不怎麽敢和楊恪碰面,如果下樓時聽見楊恪和保姆說話,他也會回到房間,過一段時間再下去。

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非常勇敢的郁知年了。

他躺了一小會兒,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,眼睛並不酸,但是頭有點痛。

再過一兩周他就又要離開這間宿舍,他覺得疲憊。

這時候,郁知年手機屏幕亮了,他拿過來看了一眼,是邵西霖發來的短信,問他房子找到沒有,又似乎是忍痛告訴郁知年,實在找不到的話,自己的房子有空置房間,但是他的生活起居習慣比較嚴格,接著給郁知年發了洋洋灑灑一長頁的合租須知。

郁知年認真讀了起來,讀到一半,忍不住笑了,回復邵西霖:“我已經找到房子了,謝謝。”

邵西霖迅速地給他回了個“好”。

郁知年把手機放到一旁,閉上了眼睛,又想起史密斯的催促。

幾個月來搬了這麽多次房間,他的行李越來越少,發覺從前認為必須要帶的東西,實際上都不是必須。

郁知年忽然想去看看自己夾在書裏的東西,但是不想再起床,也不想開燈,便閉緊眼睛,幻想自己走到行李箱旁邊,打開箱子,從夾層裏拿出楊恪的火車票。

這張票是他偷來的。

兩年前的平安夜,他第一次和楊恪一起出門,坐城際火車去看楊恪病重的爺爺。

趁楊恪沒有注意,他偷走楊恪的票根留作紀念。

當時郁知年還具有勇氣,怎麽都學不來掩飾對楊恪的喜歡。他給楊恪發消息,即便知道得不到回應,也仍舊會有一些甜蜜和期待。

不像現在,光是想象靠近楊恪,便仿佛已經開始自由落體,雙腿發麻,只想遠離。

每每回憶那個混亂的平安夜,郁知年都像觀看了一部令人安心的電影。

那天晚上承載了郁知年很多想要的好事,因此他反反復復地清醒地想著它,度過了大半個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