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亡國第七十天

楚承稷回房時,秦箏已經又換了一個睡姿,從原本的平躺變成了側躺,一條腿豪邁地壓在被子上,手中倒是依然抱著那個枕頭。

快到下半夜了,但離天亮還早。

楚承稷撿回被秦箏踢開的被子給她蓋上後,解下外袍躺了上去。

他的枕頭被秦箏當抱枕抱著了,便把脫下來的外袍和中衣疊成個小方塊當枕頭,但還是有些矮了。

因為才從屋外進來,身上帶著夜裏的寒氣,秦箏睡夢中似乎感覺到了,翻了個身,離他遠些朝裏躺著了。

楚承稷在黑暗中盯著那顆對著自己的後腦勺,薄唇抿得更緊了些。

他用內力烘熱了體溫,再靠過去把秦箏攬進懷裏時,她總算是沒再躲。

感受著懷中溫軟馨香的一團,楚承稷埋首在她頸窩烏發間,緩緩地呼吸,似乎連日的疲憊都消散了許多。

窗外夜色深沉,軟香溫玉在懷,他漸漸也有了睡意。

只是躺了一會兒,他體溫上來了,秦箏被他抱著熱得慌,一晚上手腳撲騰就沒停過,楚承稷被她巴掌揮到好幾次。

他面無表情把她箍在懷裏,手腳都給鉗制住了,她抱著枕頭,他抱著她,可算是睡了個安穩覺。

秦箏做了個夢,夢裏她也在指揮工匠們砌城墻,只是天上的太陽跟個火球似的,還掉下來黏在她身上了,秦箏又熱又悶,她在夢裏一直跑一直跑,可惜怎麽也甩不掉,秦箏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太陽給曬化了。

次日一早,她掀開眼皮時,想起自己做的夢,一邊覺著好笑,一邊又為自己掬了把辛酸淚,做夢都在趕工程進度,那是上輩子的事了。

秦箏準備起床繼續搬磚,才發現腰間橫了一只大手。

她艱難扭過頭,就發現了跟她擠在一個枕頭上的楚承稷,準確來說,應該是楚承稷枕著她的枕頭,而她枕在他臂彎裏。

秦箏有些訝然,他什麽時候回來的?

感覺到身上汗黏黏的,八成是被某人挨著睡了一整晚給悶出來的,秦箏心底又有點小不滿。

這人不睡自己的枕頭,跟她擠作甚?

她腦袋裏剛冒出這個想法,就看到了被自己擠在床角的另一個枕頭,秦箏頓時生出幾分心虛來。

好吧,是她霸占了兩個枕頭。

秦箏小心地撥開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,刻意放輕了動作起身。

她昨晚睡前還研究了許久的工圖,睡時都將近亥時了,楚承稷八成是半夜才回來的,看他臉色就知道這些日子應該沒休息好過。

只不過她一動,楚承稷還是醒了。

“什麽時辰了?”許是困倦,他幾乎是閉著眼睛問話的,嗓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。

“辰時一刻,你還可以再睡會兒。”秦箏睡的裏邊,越過他下床時,長發淺淺拂過他掌心,楚承稷五指下意識合攏了一下,但發梢還是從他手中溜走的極快,只留下一片微涼的觸感。

他側過頭看著秦箏著一身素白寢衣,顯得格外單薄的背影:“近日很忙?”

秦箏一邊穿衣一邊點頭:“北城門那邊的馬面墻這兩天就快完工了,這時候若是出什麽紕漏就前功盡棄了,我盯緊些。”

楚承稷本是想引出陸家的話題,秦箏這麽說,他反倒不好再問陸家的事了。

他是昨天夜裏進城的,城內的改造大晚上的他瞧不真切,但城樓上每隔幾丈就點著火把,能清楚地看見用磚石加固後的城墻,周邊還新建了幾面馬面墻,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完這些,可不是件省力的事。

青州地理位置尷尬,全憑元江過境,水運發達,才有了南北貿易,因此早期的城墻修建得格外簡易,畢竟這裏不是徐州那樣的兵家必爭之地,又在中原腹部,少有戰火殃及。

“我跟你一道去看看。”她都起了,楚承稷也沒什麽睡意。

秦箏瞥他一眼,想著他看過如今的青州城後,或許還會調整兵力布防,遂點了頭。

只不過昨晚出了汗,穿衣服時還是覺著身上黏膩不舒服,秦箏索性喚下人送水過來,打算沐浴後再出門。

楚承稷聽見他讓下人送水來房間裏,神色有些微妙,但什麽也沒說。

秦箏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,等發現前來送水的老仆嘴角抿著笑時,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。

她一大早就要水沐浴,很容易叫人誤會她和楚承稷大清早的做了什麽。

但這種事,她總不能逮著下人同他們解釋一番。

秦箏只得裝作個沒事人似的地找了換洗的衣物去凈房。

下人見楚承稷也起了,很快送來了洗漱用的水,楚承稷收拾完後坐在矮幾旁,翻看秦箏畫的工圖。

隔著一道門簾,凈房的水聲再清晰不過地傳入他耳膜,像是無數細線在他心弦上撩撥。

擺在眼前的圖紙是看不下去了,楚承稷擡手按了按眉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