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今日休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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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廂解差將大包小包送進了小院,雲畔和李臣簡搬回屋裏,一一打開查看,食盒裏頭裝著羊肉和炕雞、炕鵝,並一壺貼著“皇都春”字樣的酒;兩個包袱裏裝著衣裳和梅花香炭,甚至還備有個小小的香爐,和一盒聞思香。

雲畔托著這線香,感慨萬千,“世上哪裏有比女孩子更可愛的呢,咱們都落得這樣田地了,妹妹還不忘讓我陶冶情操,品一品她新做的香。”

香在這個年代,是一切美好的象征,文人墨客個個沉醉於那種韻深意長之中,就連獲罪貶官的人,在最艱苦的環境下,也不曾放棄過香。

雲畔以前不解,處境那樣堪憂,為什麽還有心思盤弄這些東西,現在才知道,這是絕境中的希望和支柱,是沖出精神桎梏最簡單直接的辦法。一個有情操的人,即便山窮水盡時,也不能停止對美好的向往。

她歡歡喜喜點燃一枝香,插進香插裏,看著頂端一點腥紅乍明乍滅,有輕煙緩緩升騰起來,陋室中腐朽的氣息瞬間就被蕩平了。記憶中往日的種種從眼前流過,她想起小時候阿娘帶她制香的情景,月洞窗外是郁郁蔥蔥的春景,竹簾低垂下,穿著柔軟衣裙的女使捧著香料和器具款款走過……那時候以為閨中歲月無驚,一輩子都會沉溺在這種溫香中,什麽都不用去想,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,也許嘗夠了酸甜苦辣,那才是人生吧!

反正惠存這些東西送得正是時候,兩個人的胃口都不大,這滿滿一食盒的肉,可以吃上好幾日。

當夜很怡然地小酌了一杯,雲畔還覺得人生很完美,可到了第二日,她就開始不耐煩吃那些東西了,見了也算不得很反感,就是不及清粥小菜來得可口。她笑著對李臣簡說:“想是簡樸慣了,反倒覺得那些肉膩味得慌呢。”

他聽了,便將餐盤都收進了食盒裏,陪她一同吃素,十分雲淡風輕地附和:“我也是這樣覺得。”

雲畔眨了眨眼,心想他大概以為自己是為了省著點,省到大年下再吃,其實並不是。她是真的不怎麽有胃口,看見油花,莫名有種想吐的感覺,人也好像不及以前有活力了,懶懶地,眯著眼睛只想睡覺。

該不是病了吧!她撫著額頭想,卻又怕他擔心,不敢說,每日吃完了午飯就想找床。好在李臣簡的身體慢慢恢復了,要不然兩個人都病了,那可怎麽好。

李臣簡呢,料著她是勞心勞力太久,到了該養元氣的時候了,便讓她盡心地睡,諸如那些燒水熬粥的事,一應都是他來幹。實在閑著無聊的時候,看院子裏雜草叢生,也去除一除草。冬天草的根莖都枯萎了,地也凍得發幹,拔起來不費力氣。一日下來院子清理了大半,枯草堆在院墻根上,曬幹了,可以用來引火。

雲畔傍晚時分披著氅衣出來看,沒想到堂堂的公爵,幹起這種粗活兒來也像模像樣。她反而有些遺憾,“你留一點兒給我,等我有力氣些,剩下的我來拔。”

他失笑,“不留,哪有女人幹這種活兒的。男耕女織沒聽說過麽,這原是男人該幹的,你歇著就好。”可是心裏總有些擔憂,仔細審視她的臉,問,“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?只是嗜睡,沒有發燒麽?”

他探過手摸了摸她的額頭,倒是一切如常,這就愈發讓他不解了。

雲畔坦然得很,自己找出了病因,“前陣子每日早起,虧大了,現在無事可做,就想著把以前缺的覺給補回來。”

他尤不放心,“還是找個郎中進來瞧一瞧吧。”

可是這樣的境遇下,郎中也不是隨意能請的,雲畔說不必,“不是病得人事不知,恐怕外面不會輕易把人放進來。我也沒什麽不舒服的,就是整日打瞌睡,瞌睡不是病……”說著賴皮地笑笑,“是犯懶。”

他還是憂心忡忡,沉默了好半晌,最後自言自語著:“什麽病症整日想睡呢……你要是有哪裏不適,一定不要瞞我,我想法子送你出去。”

要送她出去,那就算真有什麽不舒服,也不能告訴他了。不過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,這兩日困得眼睛都睜不開,似乎確實有些不尋常,況且自己已經很久沒來月事了,上個月盼著盼著,竟給盼忘了,這個月已經過了日子,這麽細算算時間,別不會是真懷上了吧!

然而不敢輕易同他說,倘或沒有,可就鬧得尷尬了。還是再等等吧,眼下這種情況,多一個人少一個人,都不是好事。到底還圈禁著,要是讓他知道,怕是要為能不能給孩子自由而焦躁了。

“小時候聽我乳娘說過,年輕力壯不怕病,就算病了,睡兩日就好。”她這麽寬慰他,慢吞吞洗漱過後,又挪到床上去躺著。

到了晚間他上床來,把她摟在懷裏與她商討:“我仔細想過了,你還是出去為好。我一個人被禁足在這裏就夠了,你不能繼續跟著我過這樣的日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