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郎君。(第3/4頁)

後來迷迷糊糊睡過去,夢見了阿娘,阿娘不說話,就這麽含笑望著她,不像當初病重時候那樣瘦弱,人變得白胖起來,眼睛裏也有了神采。雲畔想和她說一說侯府的現狀,她只是搖頭,似乎再也不想過問爹爹的事了。

這樣也好,雲畔想,這輩子的愁怨了結,下輩子再也不要相見了。只是她心疼阿娘一個人,忍不住哭起來,正泣不成聲的時候聽見有人叫她,一聲聲急切的“巳巳”。她從夢裏醒過來,發現李臣簡正坐在她榻前,卷著袖子給她擦臉上的淚,那絳紅的衣袖被眼淚染出了深淺不一的痕跡,他面上有憂色,問:“怎麽了?做夢了麽?”

她還未從痛苦裏抽身出來,孩子一樣微微癟了下嘴,眼睛裏又漫出淚來,卻極力想要自控,掙紮著坐起身道:“公爺,你回來了……”

他什麽話都沒說,伸手來摟她,讓她靜靜靠在自己肩頭,撫她微微抽泣的脊背。

隔了好久,他才輕聲問:“夢見嶽母大人了麽?她在夢裏怪你了嗎?”

她說沒有,“就是不願意說話,不知道是不是生我的氣了。”

他說不會的,“她那樣聰慧的人,一定知道你的苦心,安排個新主母不單是為了大家的名聲,更是為了借金二娘子的手,替她報仇。”

所以啊,這世上最了解她的,還是這新婚不久的丈夫。

雲畔緊了緊摟住他脖頸的手臂,輕聲嗚咽起來:“郎君……”

他聽了,微微怔了下。

她一向是公爺公爺地叫,偶而喚他一聲郎君,居然讓他受寵若驚。也或者是現在正迷糊著,等清醒過後便又是那個冷靜自持的公爵夫人,所以這時光短暫且溫情,沒想到自己散朝回來,會遇見這樣的意外之喜,著實是纏綿繾綣,仿佛一瞬墜入了溫柔鄉裏。

世界好像都安靜下來,只聽見窗外有風流過,帶出吹動樹葉的聲響。

雲畔慢慢清醒過來,這時才知道害羞,忙放開他,無措地抿了抿鬢角,“什麽時辰了?該用飯了吧?”

可他這回沒有像往常那樣順勢退卻,依舊坐在榻沿上,撐著身子對她說:“往後心裏有什麽話,就同我說吧,不要一個人背著。我既娶了你,就已經做好準備讓你依靠了,你若是還像以前一樣事事憑自己,那我這個丈夫,未免當得太無能了。”

雲畔有些意外,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失態,會換來他這番話。她難堪地笑了笑,“先前這樣,我就已經很感激你了,做噩夢的時候有個人能抱一抱我……阿娘走後,就再也沒有人抱過我了。”

他聽了,眉眼含笑,將嗓門壓得低低的,越是這樣,越有一種曖昧的情調,“我喜歡聽你喚我郎君。”

雲畔怔了怔,低下頭連脖子也一並紅起來,支吾著:“這有什麽可喜歡的……公爺本來就是我的郎君……”邊說邊下了美人榻,整理好了衣衫,向外吩咐了一聲,讓檎丹準備飯食,復又對他一笑,“公爺換身衣裳,預備吃飯吧。”

然而他並不挪動步子,反倒蹙起眉,艱難地擡了擡左臂,“想是要變天了,我這條胳膊,好像變得不大自如了。”

雲畔一驚,“怎麽了?傷處又疼起來了?”這下子不能讓他自己換衣裳了,喚綠檀取便服來,自己牽著他的手,轉到了屏風後面。

解了玉帶鉤,回身放在矮幾上,又小心翼翼替他脫下具服,心裏仿徨著,“舊疾又犯了,還要去赴別人的宴麽……”

他輕咳了兩聲,說沒什麽妨礙,“可以少喝一杯,他們都知道我的傷情,不會為難我的。”

雲畔輕輕嘆了口氣,轉身將那具服掛上衣架子,因架子有些高,她須揚起手臂才能把袖身抻開。這麽一來廣袖落在肩頭,露出一雙玉雕般的手臂,她不愛戴首飾,手腕上結著五色絲編成的手環,那錯綜的顏色襯著細膩的皮膚,愈發顯出一種高潔的美來。

他從身後貼上來,輕輕一拽,將她壓在巨大的屏風上。那屏風的架子雖是楠木的,沉重又結實,但上面的山河玉版畫卻是用打磨得極薄的岫玉做成的。黃白的畫身,貼近了便呈半透明,雲畔被他鉗制著,撐在玉版畫上,朦朦朧朧看得見屏風外的光景。

那雙手從身後探過來,在她臂彎上遊走,激起人一身細栗。她不知他今日是怎麽了,心裏砰砰急跳,還要羞澀地提醒他:“仔細被人撞見了。”

他卻不管不管,偎在她耳畔說:“這是內室,沒有傳召,她們不敢隨意進來。”

雲畔的心越跳越急,透過岫玉,對面的月洞窗和垂掛的竹簾一覽無余,甚至能看清窗前梅瓶裏插著的綠枝。

她心裏慌亂,卻又滋生出別樣的刺激,簡直被他盤弄得站都站不住,最後只好哀告:“公爺,我可是有哪裏做錯了……哪裏錯了,你說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