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奴婢賤人,律比畜產。(第2/4頁)

想到這裏,腦子裏便嗡嗡亂響,這個短板是她的七寸,過去一年過得太平穩了,竟讓她忘了被宿命支配的絕望。

她心慌意亂,又不好在金氏面前失態,免得被她拿住了軟肋,愈發作賤她。她須得強撐著,賭她手上沒有把柄,於是勉強陪著笑臉道:“女君真是說笑了,我在郎主跟前侍奉了多年,怎麽還落了個賤籍的名號。”

金勝玉笑起來,“你打量我蒙在鼓裏呢,開國侯府由婢妾掌家,這可是滿幽州都知道的奇聞。你雖做了兩日人上人,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底,我竟不知你究竟長了幾顆牛膽,敢攛掇侯爺扶正你?”

柳氏臉都綠了,囁嚅著還想反駁,剛要開口,被她擡手阻止了。

“上京置辦府邸鬧了虧空,如今欠著外頭好大一筆債,債主催得急,不日就要還的。可我眼下是一個錢也沒有,要不然也不能叫底下人頓頓吃菜。侯爺這人呢,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,因此少不得要我來操持。你前幾日雖將賬冊子交出來了,卻少了家奴們的身籍文書,和宕山幾處地契房產。我今天也不妨告訴你,實在維持不下去,只好賣人,我手上現有一張籍文,你瞧瞧,這人當賣不當賣。”

說著沖邊上岑嬤嬤遞了個眼色,岑嬤嬤立刻將手裏的盒子展開,裏頭平整地躺著一張奴籍文書,前頭一大套自願為奴什麽的,最後落款是一個鮮紅的手印,外加柳煙橋三個字。

柳氏慌了神,尖聲高呼起來:“你不能賣我,我在這家十幾年,沒有功勞還有苦勞。這十幾年我為郎主端茶送水,還生養了三個兒女……”

“可你終究是奴,奴婢賤人,律比畜產,律法上明明白白寫著,難道你還敢反?”金勝玉站起身來,原就生得高挑,面對著柳氏大可居高臨下,便睥睨著她道,“柵欄裏的牛羊還下崽兒呢,你見哪一只不能換錢的?我念你生了三個孩子,就給你找個好些的買家吧,不把你賣到勾欄去了,找個合適的屠戶,讓你整日看著殺豬宰羊,也算給你的警醒。”

轟隆隆,外面雷聲震天,柳氏惶然回身朝外望了一眼,“我要見郎主!”

金勝玉哼笑一聲,“侯爺赴都轉運使的約去了,暫且回不來。我要開發你,自然挑他不在家的時候,你還想見他?想什麽呢!”語畢揚聲喊焦嬤嬤,“打發人出去,找個牙郎來,就說我們府上有婢妾發賣,讓他來相看。”

柳氏見她來真的,頓時慌了手腳,“我知道你要報私仇,這文書是我當年和縣主簽定的,同你有什麽相幹!”

這話招來金勝玉一個白眼,“縣主如今不在了,難道我能讓你去死一死嗎?”

柳氏叫鬧不休,上回在將軍府吃了癟,全怪自己人手沒帶夠,這會兒就在自己府上,結果蹦了半天,那些往日跟在她身後馬屁不斷的人,竟都成了縮頭烏龜,沒有一個敢站出來替她撐一撐腰的。

她忽然有了大勢將去的預感,果然一張文書壓死人,她只是恨雲畔,恨不得能咬掉她一塊肉,這丫頭悶聲不響,真是壞到骨頭縫裏去了。

“我有三個兒女,侯府的郎君娘子全是我生的,我看誰敢發賣我!”

她還在叫喚,金勝玉不耐煩看她唱大戲,給幾個婆子發了令:“把她綁起來,方便人相看。”

將軍府的婆子綁人是一絕,柳氏早就領教過了,她們撲上來,她就發了瘋般掙紮,大喊大叫:“走開!走開!”倒讓那些婆子有片刻近不了身。

可自己窮途末路又能抵抗多久,正在灰心的時候,門外雪畔和雨畔沖了進來。雪畔和她母親是一樣做派,一時情急高聲斥責:“我看誰敢綁我阿娘!”

結果剛說完,就遭金勝玉扇了一巴掌,“你阿娘?你管誰叫阿娘?自甘下賤的東西!”

雪畔自小嬌慣著長大,從沒挨過打,因此不知天高地厚,加上年輕氣盛,竟然想和金勝玉叫板。

將軍府來的婆子不是吃素的,見她要犯渾,一把將她押住,朝腿彎裏狠狠踹了一腳,踹得她跪下,嘴上還笑著:“小娘子可仔細了,夫人才是你正經的母親。你這麽阿娘長阿娘短渾叫一氣,失了自己的體面,叫下人看笑話。”

柳氏和雪畔兩個都被挾制在堂上,柳氏要顧自己,還要擔心雪畔,又哭又喊不知如何是好。

金勝玉鄙薄地瞥了那娘兩個一眼,“果真是小娘養的,一個浪蕩樣!”轉眼看見心慌意亂的雨畔,奇道,“你怎麽不和她們一塊兒鬧?難道你不是柳氏生的?”

雨畔哭出來,嗚咽著說:“母親請息怒,姨娘和阿姐糊塗,冒犯了母親,我替她們向母親賠罪。咱們才搬到上京,府邸剛建成就要賣人,傳出去名聲也不好……母親,求母親發發慈悲,饒了姨娘這一回吧,要是真把人賣了,回頭爹爹回來,母親也不好交代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