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求你去救苦救難。

江珩有些納悶,不知她要說什麽,跟著她到了廳堂一角。還沒開口,就著燈光看見雲畔眼裏盈盈有淚,這可嚇著了他,憤然問:“怎麽?這才新婚第五日,他就慢待你了?”

這是每一個做父親的本能,雖然憑他的官爵和本事沒法和國公叫板,但這並不妨礙他義憤填膺。

雲畔低下頭說不是,“公爺待我很好,不是爹爹想的那樣。我是先前瞧見爹爹形單影只,忽然心酸起來,難過得厲害。”

江珩聞言,鼻子不由一酸。

是啊,縣主活著的時候夫妻雖已貌合神離,但人在,心裏就是踏實的。如今縣主沒了,他才感覺出孤苦來,平常不太願意往人多的地方去,尤其害怕出席家宴,看別人成雙成對,唯有自己孤身一人,便愈發懷念縣主還在的時候,那個有主心骨的家,有主心骨的自己。

擺了擺手,他說:“大好的日子,不談這個……”

雲畔卻說不,“女兒今日就是想同爹爹說這個,像這樣場面上,爹爹總是孤零零一個人,不是長久的方兒。我知道爹爹擡舉柳姨娘,可她是個婢妾,終歸不好帶出去見人。我是這樣想頭,莫如趁著還年輕,爹爹再迎娶一房續弦夫人吧,這偌大的家業總要有個正經主母來操持,咱們家沒規沒矩了一年多,也該撥亂反正,還侯爵府邸尊貴體面了。”

江珩從來沒想過這茬,被她這麽一說,竟是吃了一驚,“什麽?續弦?”

雲畔點了點頭,“爹爹也是堂堂的侯爵,家裏沒有正經的主母,弄得人人背後笑話。公侯府第不像市井人家,錯了一點半點就要招人戳脊梁骨的,只有迎娶了一位像樣的夫人,重新操持起家業來,侯府才能尋回往日的榮耀。”

這些話戳中了江珩的痛肋,以前他是稀裏糊塗過日子,可最近愈發察覺,這個家不成個家了。柳氏當道,做了許多叫人說不出口的混賬事,連帶著兒女也乖張,那雪畔如今活似個天王,張口閉口爹爹不肯扶正姨娘,爹爹害得他們直不起腰杆來,仿佛生下他們,竟是他的錯。

他知道,小孩子家哪裏有什麽主張,少不得是柳氏在背後推波助瀾。他雖溺愛他們,但其中利害自己明白,果真把個妾扶正,那往後自己須得在腦袋上套個口袋出門,免得被人笑話死。

可若說續弦,他是真的沒有想過這事,心裏也實在沒主張,猶豫了再三低下頭道:“我都這個歲數了,再娶一房進門,未必能強到哪裏去,萬一後宅再鬧起來……”

“那就是妾室不知禮數,更該好好管教。”

江珩正說著,不妨邊上人溫和卻有力地說了一句。

惶然擡起頭來,見李臣簡客氣地向他拱了拱手,淡聲道:“嶽父大人,男人在外行事,最講究就是體面二字,有些話,往常我是不會說的,如今卻少不得要規勸父親兩句,朝野上下詬病自有原因,別的先不論,就說上回幽州賑災,開國侯府的四十兩銀子已然成了笑談,父親不會不知道吧?”

說起這個,江珩頓時無地自容,心裏的憤恨忽地被重新勾起,要不是柳氏只拿了五十兩,他怎麽能丟人丟到外頭去。

這就是女人眼界的問題,眼界窄的看不到那麽長遠,只知道把錢抓在手上,不丟半點到聽不見響動的地方;眼界寬的呢,知道以此經營聲望,至少博個樂善好施的美名。結果明明一個好機會,人人爭相表忠心,他卻成了摳門第一人,連帶著官家都沒給他好臉色看。如今想來自己真是被禍害慘了,仕途險些敗壞在柳氏手裏,還有什麽道理不迎娶一位正經夫人,重振開國侯府的門庭。

簡直像壯士斷腕,他終於痛下決心,“就依著你們的意思辦吧,不過……我如今這模樣,上京哪家的女兒願意嫁給我?”

雲畔暗暗松了口氣,只道:“我替爹爹物色了一個人,是忠武將軍金至真的妹子,但也只是咱們一廂情願,還不知道人家什麽想頭。爹爹且不要聲張,等我這裏托了人說合,要是人家也有這個心,那好事便成了。”

江珩呆了呆,“金至真的妹子?”

娘家是武將人家,倒不怕旁的,就怕惹不起,人家拳頭攥起來,比他的腦袋還大。

雲畔心道不是武將人家,哪裏鎮得住底下那群妖魔鬼怪,來個知書達禮的文弱主母,豈不是要被柳氏吞到肚子裏去了。

“難道爹爹覺得人家配不上咱們家?”

“不、不……”江珩擺手不叠,“金至真是正四品上,家裏老將軍當年攻打靖遠,策勛十轉加封了上護軍,這樣門第,豈能來給我做續弦啊。”

所以他也知道人家門第不低,不過本朝爵位不承襲,風光是因為老將軍還在,到了子孫輩,卻也不是那樣不可攀摘了。

雲畔自然也講話術,擺出個勉為其難的語調來,“托人去說合,去求,只要為了侯府好,就算吃兩回閉門羹也認了。到底可著上京府門細數,唯有這位最能挽回侯府的名聲,爹爹不為自己想,就為下頭三位弟弟妹妹著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