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你準備好了嗎?(第3/4頁)

雲畔謝了恩,欠身在圈椅裏落了座,女眷們說家常,官家並不喜歡聽,便負手對李臣簡道:“正有些事要和你商議,咱們換個地方吃茶。”

李臣簡道是,退讓到一旁請官家先行,自己轉身時很快瞥了雲畔一眼,見她從容就放心了,轉身隨官家出了壽慶殿。

太後六七十的人了,作養得很好,並不十分顯老,很熱絡地問雲畔閨名,又問今年多大了,言罷笑道:“我雖保了這個大媒,竟是連孩子什麽模樣都不知道,心想著既是月引的女兒,總錯不了的,今日一見果然如此。”

皇後道:“縣主在幽州建了府,平日身子又不好,禁中的大宴鮮少參加,因此巳巳也不得進宮來。”

太後的目光在雲畔臉上流連著,似乎憶起了往昔歲月,悵然說:“月引當年和我親厚,常跟隨大長公主進來瞧我。後來說要嫁江珩,大長公主滿心的不喜歡,只說這人目光短淺難成氣候,大長公主瞧人最準,後來真叫她說著了。”言罷又問,“你還記得你外祖母麽?”

雲畔道:“回太後的話,外祖母過世那年我三歲,起先隱約記得一些,後來年月長了,漸漸都忘記了。”

太後頷首,“你外祖母可是女中豪傑,當初送夫上戰場,肚子裏懷著你阿娘,親自為你外祖父點兵,朝廷上下誰人不稱道!後來你外祖父戰死沙場,你外祖母未再改嫁,朝廷為嘉獎你外祖父忠勇,敕封了你姨母和母親為縣主,又蔭及你父親,這才有了今日的開國侯府。唉,說起你那兩位外祖,到如今我還覺得遺憾,那麽好的兩個人,天不假年,早早便去了,可他們對朝廷、對官家的一片赤膽忠貞天地可鑒,咱們都瞧在眼裏呢。”

雲畔說是,心裏自然明白太後說這一大套的用意,不過是想提醒她,大長公主夫婦忠烈,他們這些後世子孫也當承襲祖輩遺風,先國後家。

果然,遠兜遠轉地,話便到了眼前。太後笑道:“原先這門婚事是你表姐的,可你表姐那性子,著實不宜成婚。如今你既嫁了忌浮,總是親上加親,我也聽說了你爹爹的荒唐,可惜各府內宅的事朝廷又不好插手,能讓你重回李家,也算為你外祖和阿娘盡了心。”頓了頓又問,“你瞧忌浮這人怎樣?如今成了婚,他待你可好啊?”

雲畔早就有了準備,必是少不了這一問的,便道:“這樁婚事是太後保媒,公爺對我自然極好,不單是瞧在兩家原就沾著親的份上,更是瞧著太後的恩典。”

太後和皇後交換了下眼色,單是這一句,就能看出這孩子是個識時務,知進退的。

這樣很好,和聰明人說話不費力氣,也用不著拉拉扯扯打太極了,於是擡起手微微一擺,殿內侍立的人便退了出去,只剩兩個貼身的女官伺候著。太後這才道:“上回我召見你姨母,同她說了好些話,回去後你姨母應當都和你交代了吧?”

雲畔在椅上微欠了下身子,說是。

“朝中局勢就是如此,陳國公、楚國公、魏國公三人是官家親侄,這話也沒什麽好隱瞞的,將來大統必是在這三人之中挑一人承繼。在咱們眼裏,三位皇侄都是一樣,將來前途都不可限量,只是成王敗寇終究難免,這個道理你應當明白。老身也不是要你們夫妻離心離德,只是望你為自己多做考慮,男人成事自然是好,萬一將來有變,自己也好多一條退路。”

大概是太後說得太鄭重了,她的臉色有些發白,皇後見狀忙斡旋,柔聲細語道:“有大長公主和駙馬的功勛在,無論如何都要保全你。忌浮這人,咱們冷眼看了這麽多年,沒有一處不合心意,只是和他相交甚密的陳國公……這人心思多了些。”

雲畔忽然明白過來,歸根結底她們是擔心魏國公和陳國公聯手,不等官家傳位就奪權。畢竟他們兩人掌著上京侍衛司和殿前司兩衙,比起遠在豐州的楚國公,情感上近水樓台,但對於禁中的威脅也更大。

“夫貴妻榮是不錯,可一損俱損,對女人來說實在冤枉。到底男人外頭辦事,女人插不上手,萬一一時糊塗了,能懸崖勒馬,總是保全性命的良方。”

太後是笑著說的,卻讓她感受到了莫名的重壓。

其實她一直在想,明知夫妻一體,為什麽要讓她去監視魏國公。如今算是弄明白了,太後這樣安排的目的意在制衡,魏國公的一舉一動自有陳國公、楚國公那頭的人檢舉,而自己真正需要去留意的,其實是陳國公和楚國公。

真是煞費苦心,原來是在養蠱麽?或者就是想讓三府內宅暗鬥,結不成同盟,那麽官家就能高枕無憂,至少在位其間不會有人動逼宮的心思。

雲畔原本是閨閣裏的女孩子,從未接觸過政局,如今要消化這些不可言明的內情,著實讓她感到身心俱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