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春晝風凋海棠花,飄墻過……(第2/3頁)

柳氏哪能不清楚他的心思,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,柔聲道:“郎主,天氣燥熱,我命人煮了熟水,給郎主清清火。”

江珩沒有說話,又轉開一點身子,將手裏的書卷湊到了天光下。

柳氏沒法子了,愁著眉道:“我知道郎主還在怪我,是我欠妥,自告奮勇上舒國公府去觸黴頭,連累郎主臉上無光,可我也是為了郎主啊。誰能料到舒國公夫人這麽蠻橫,我禮也賠了,頭也磕了,偏不讓咱們帶回小娘子,連面都不許見一見。我看不回幽州,未必是娘子的意思,是舒國公夫人有意從中作梗。”

說了這麽多,江珩老僧入定般,動都沒動一下。柳氏看得無趣,捏著茶盞道:“郎主不用和我置氣,倒是想一想怎麽和娘子說上話吧,到底父女之情是割不斷的,可那舒國公府又像個鐵桶似的攻不進去……”一面將茶盞放在他面前,試探道,“咱們的所求,不就是讓魏國公認咱們這門親麽,依我說何不直去找魏國公,把該說的話都說了。若是他也如他們一個想法,咱們便死了這條心,譬如沒生小娘子,也就是了。”

這卻又是一樁把人架在火上的買賣,舒國公府這頭走不通,和魏國公攤牌就有用嗎?

江珩向她投去懷疑的目光,“魏國公是辦大事的人,又是息州又是侍衛司的,不知能不能聽我說這些家務事。”

柳氏道:“怎麽不能?咱們小娘子是太後保的媒,開國侯府有名有姓,哪點不如人?咱們何必繞開了正主,反倒去敲舒國公府那面破鼓!”

這麽一想也是,同朝為官這些年,魏國公一向是個溫文有禮的端方君子。雖說早前自己從沒有奢望過能和他攀上什麽親,但如今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,也沒有什麽可畏縮的。

那點希冀的光,重新在江珩眉間點亮起來,柳氏看他很有為之一搏的決心,暗裏松了口氣。

不管怎麽樣,先穩住雲畔,面上冰釋前嫌,往後就能常來常往。那位魏國公上回來幽州賑災,柳氏出門時曾遠遠見過,真是龍章鳳姿,生得堂堂好相貌。雲畔那丫頭未必是個福厚的,人一輩子的坎坷病痛多了,興許哪天像她母親似的一命嗚呼了,白放著現成的好親,讓雨畔或者雪畔乘一乘東風,到時候自己掌了開國侯府,嫡親的女兒成了公爵夫人,那自己身上這賣酒女的招牌,世上還有幾個人敢提起!

所以就得慫恿江珩去,這也是最後的一條路了,若果然不成,只好自謀前程。

江珩也開始盤算,“前幾日魏國公一直不在上京,聽說這兩日回來,我也想瞧一瞧,他對我這嶽丈究竟是什麽意思。眼下這事不解決,將來真等他們完了婚,我在朝中處境豈不尷尬?好歹要受他一個大禮,也好讓人知道,我才是他李臣簡正頭的嶽丈。”

既然打定了主意,那就這麽辦,於是提前收拾起來,趁著太陽斜照避開大日頭,騎馬趕回了上京。

如今年月不實行宵禁了,上京的夜市也皎皎如白晝一樣,等進了城門,撲面就是一陣酒氣和胭脂相調的香氣。街市兩旁的酒樓連綿掛著燈籠,河岸兩旁每二十步一盞華燈,絲竹聲、歌聲,並男女談笑的聲音混雜著灌進耳朵裏,這炎熱的夏夜就像紅泥火爐上烘烤的各色香料,拼湊出上京的一等繁華和格調。

禦街上是不能騎馬前行的,江珩便牽著馬韁,帶著隨行的小廝,在熙攘的人群裏穿行。

將近子夜了,筵宴上也有借故抽身出來的賓客。走了一程,忽然聽見有人叫了聲“江侯”,江珩回首望,是陳國公並幾位朝中同僚從梁宅園子裏出來。陳國公三十上下年紀,已經蓄起了胡子,同樣的皇親貴胄,武將卻不乏斯文的做派,見了江珩拱拱手,“江侯風塵仆仆,這是才入京嗎?”

江珩故作坦然地回了一禮,笑道:“這樣大熱的天,白日趕路實在受不住,還是踏著夜色回來涼爽些。”復看了那輝煌的酒樓一眼,“列位今夜赴誰的約啊,這麽早就散了?”

陳國公道:“起筵的人江侯也認識,正是江侯貴婿。”說著一笑,“忌浮今日剛從息州回上京,設宴大家聚一聚。我明日一早還要練兵,所以先走一步……誒,江侯趕了半夜的路,何不進去歇歇腳?”

江珩聽是魏國公起的筵,倒有進去會一會面的意思。尤其是酒桌上,花紅柳綠地人也溫存,好說話。只是顧忌向君劼在場,相顧難免會尷尬,便有些遲疑地問:“我正好有事要與舒國公商議,不知他人可在呀?”

陳國公說不在,“今日是侍衛司和殿前司的聚會,只邀了兩司的人,並沒有下帖請舒國公。”其實其中內情陳國公是知道的,不過為了顧全江珩的面子,不好多說什麽,於是踅身比手,親自將人領進了雅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