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你的功績有我一半。(第2/3頁)

魏國公道好,站起身相送,江珩道了聲留步,腳下匆匆往門上去了。

待江珩的背影去遠,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才逐漸涼下來,轉身吩咐侍從:“具我的拜帖,往舒國公府去一趟,問舒國公與夫人安好,另外求證夫人,永安侯嫡女是否安全送達府上。”

侍從道是,領了命快步出去承辦了。

***

那廂舒國公府後院,雲畔正教梅芬制韓魏公濃梅香。

這味香的配料很多,最先的預備,大抵是把丁香、郁金、麝香等研成末。

兩個人坐在窗前,也不假女使之手,各自抱著一只石臼,杵碾得當當作響。

窗外的風吹拂進來,這個時節已經漸漸填充進一點悶熱,撲在臉上泛起熱潮來。兩個女孩子換上了輕便的襦裙,細紗半臂的荷葉袖因風蕩漾,不時互相探看石臼中粉末的細碎程度,要是還不合乎標準,便更加耐心地研磨。閨中的春花秋月,就在那細碎的當當聲中慢慢流淌過去。

“幽州瓦市每隔五日才有一次,聽說上京沒有這樣的限制,阿姐出去逛過嗎?”

梅芬的安於現狀,簡直有些令人難以理解,搖著頭說沒有,“瓦市上人多,亂糟糟的,迎面走來不知根底,萬一是壞人怎麽辦?”

雲畔失笑,“上京是天子腳下,滿城都有巡守的禁軍,哪裏來那麽多的壞人。我前日經過瓦市,看見外面熱鬧得很呢,哪天等姐姐高興了,咱們出去走走?”

可梅芬卻直搖頭,“又沒有什麽要緊事,出去做什麽。”

雲畔道:“出去買些小玩意兒呀,比如香料什麽的。”

“家裏什麽都有,”梅芬毫不猶豫地回絕了,“就算缺了哪一味,派人出去采買就是了,何必親自跑一趟。”

雲畔是受姨母囑托,有意引梅芬出去,照著姨母的話說,“如今年月,哪有躲在深閨不見人的”,梅芬卻像落地生根了似的,從未邁出過府門,連上京貴女的春宴她都沒有參加過一回。

這可急壞了明夫人,須知公侯家的嫡女不是好當的,大多人以為只要尊養著,受用著就是一生,其實錯了。

上京也好,幽州也好,貴女們從生下來就擔著看不見的責任。到了十來歲開始參加那些筵宴並不是為了湊熱鬧,而是借此結識更多官宦家的女眷。

勛貴有圈子,將來的郎子大抵也都門第相當。上京的公侯之家像一張大網,拽起來相互勾連,除了男人們官場上的把臂周旋,更靠夫人們家常的經營。

真是你的功績有我一半,哪個男人不盼著自己能娶個掌得了家、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夫人?像梅芬這種只會躲在自己小院裏看書制香的姑娘,並不是男人們的首選。當初定了魏國公,全是因為已故平遙大長公主和魏國公祖母胡太夫人有交情,但天長日久,梅芬足不出戶,不善交際的毛病顯露出來,要不是因為早就定下不好反悔,以魏國公現在的行情,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聘梅芬為妻的。

所以得盡量讓梅芬活動起來,明夫人想了好些辦法,想叫她出去看看外頭的世界,看看自己的不足之處,結果都是徒勞。如今雲畔來了,明夫人又寄予厚望,但願有了雲畔做伴,梅芬能鮮活起來,誰知任雲畔怎麽相邀,梅芬照舊是那樣遲遲地、油鹽不進,倒讓雲畔也有些擔憂起來,她這個與世隔絕的模樣,確實有些不正常。

“要不然多帶幾個人,咱們坐馬車出去,姐姐不願意下車,就隔著窗戶朝外看看。”

雲畔不動聲色地遊說,一邊取了臘茶末點茶,待調勻後加進麝香,復扭頭望著梅芬一笑,“我來上京,其實怪想出去逛逛的,但又不好意思麻煩別人,只有求阿姐領我去了。”

梅芬還是很為難,囁嚅著:“我自己都沒去過,哪能領你去呢……”這個話題似乎是不願意再繼續了,把手裏研好的各色香料末子依次加進茶湯裏,然後接過女使遞來的蜜,小心翼翼舀出一匙來往裏頭添加,邊加邊問,“這麽多夠不夠?還要再添些嗎?”

雲畔沒有辦法,終究不好逼她,想著來日方長,便專心調香去了。

纖細潔白的一雙柔荑,盥洗過後來揉捏香餅,掐出甲蓋大小的一錠放在掌心搓成蜜丸,再一一放進砂罐裏。那一轉腕的風韻,居然看得梅芬好艷羨,嘖嘖說:“這香經了妹妹的手,顯見地更香了。”

雲畔眯著眼睛笑起來,“阿姐這是誇我呐!”

梅芬點頭不叠,又道:“我早前沒制過這種香,要窨藏多久才能取出來?”

雲畔說至少一個月,“藏得愈久愈香。到時候拿雲母石或銀葉襯托著來燒,周紫芝曾形容它,‘恍然如身在孤山,雪後園林’,可見這香有多妙。”

所以就沖著如此沁人的描繪,也得勉強按捺一個月再開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