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原來是他。(第2/3頁)

大家臉上神色都很凝重,明夫人道:“阿彌陀佛,這是多少年沒有經歷過的天災,實在苦了那些百姓。”

舒國公嘆了口氣,“朝中正極力賑災,說要先建個孤獨園,收容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。”復又問雲畔,“你是怎麽來上京的?出城的時候看見城門上設關卡了嗎?”

雲畔道:“城門上進出都有軍士盤問,我們那時正愁租借不到馬車,恰好遇上刺史賑災,我們自報了家門,求刺史行方便派人護送我們,可巧那位刺史竟答應了。”

舒國公點了點頭,“京裏派出去好幾位撫諭使,你遇見的是哪位刺史?”

雲畔回頭思量,那時的雨連天還在眼前,坐在車上的人始終沒有露出真容,“聽替我們安排車馬的押隊說,是幽州刺史。”

這話一出,不知怎麽回事,梅芬的臉色就變得不自在起來。

雲畔有些遲疑,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,結果明夫人倒笑了,“原來是他。先前我只管怨怪江珩,忘了詢問那些,沒想到巳巳是得他相助。”邊說邊瞧了梅芬一眼,有意和雲畔說起,“你姐姐前年定了親,郎子正是魏國公。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,怪道人家不問緣由,就答應送你來上京了。”

雲畔到這時才明白,果然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幫襯。魏國公和舒國公府有姻親,倘或少了這一層,恐怕也沒有那麽好說話。

可梅芬卻很不耐煩,神色別扭地嘟囔:“阿娘,別說那些了。”一面給雲畔布菜,“巳巳,嘗嘗這個。”

梅芬的脾氣,明夫人早就習以為常了,說起將來要嫁的郎子,她沒有半點羞澀之情不說,反倒像遇見冤家對頭似的,便向雲畔使眼色,“你姐姐古怪得很,往後你們在一處,好好勸解著她點。”說罷忽然想起,“我記得你阿娘在時,替你和東昌郡公府的二郎定了親,可看定了日子?他家打算什麽時候迎娶?”

一直低著頭的向序聞言,也擡起眼望向她。

說起這個雲畔就尷尬不已,支吾道:“親事已經退了……那個李二郎,和資政殿大學士的長孫女兩情相悅……”

於是席上又蕩起了激憤,明夫人窺破了其中玄機,氣哼哼道:“難怪那小娘兒等不得了,倘或沒這個變故,她就是咬碎了牙,也會敷衍到你出閣。”

橫豎一地雞毛,不談也罷。舒國公放下了筷子,“好了,提那些瑣碎做什麽。”執起酒杯朝向序遞了遞,“序兒,陪父親喝一杯。”

向序忙端著酒盞低低碰了下,大概不擅喝酒吧,一杯玉浮梁,被他喝出了愁腸百轉的味道。

飯後梅芬和雲畔從花廳退出來,檐角掛著的燈籠在風裏輕搖著,天頂新月彎彎,這夜色彌漫著一股草木的清香。

梅芬說:“明日我制香,妹妹也來吧。”

如今安穩富足的歲月裏,閨中女孩常以這個消遣時光,“閑坐燒香印,滿戶松柏氣”,是文人墨客都欽羨的一種優雅格調。

雲畔說好,“明日我來給阿姐打下手。”

梅芬抿出了笑靨,偏頭問:“妹妹會制什麽香?”

“以前阿娘在時,教過我幾款時香的配方,像韓魏公濃梅香、廣寒香,我都制過。”

她不動聲色,那個“韓魏公濃梅香”,又是魏又是梅的,想說的話都在裏頭了。

梅芬聽出來了,嗔道:“你也笑話我!”

姑娘大了,定親是常事,梅芬今年十七了,要說也該著急起來,畢竟上京十八歲還沒出閣的女孩子,在別人眼裏已經有了過時頹敗的走勢。

雲畔其實沒有旁的意思,笑著說:“我沒往那上頭想,是阿姐多心了。”頓了頓話又說回來,“我這次能順利來上京,確實要多謝魏國公,早前不知道府裏和他聯了姻,剛才聽姨母說起,才知道人家是瞧著阿姐的面子。”

梅芬照舊臉色不大好,垂著眼說:“我有什麽面子,這門親不是我願意定的,全是爹爹和阿娘的意思。那家公府不像咱們家,是立功受封的外姓,人家姓李,原和官家是一家。那麽高的門第,人又多規矩又重,我這種人進去,只怕活不過三年。”

官場上時有傾軋,就算太平盛世也暗潮洶湧。梅芬很多時候不聲不響,其實心裏什麽都明白,所以她一直央求阿娘把婚期往後拖一拖,實在是因為自己的脾氣秉性,到了人家不得活。

她反而羨慕雲畔,“像你這樣多好,親事一退,身心自在。”

雲畔失笑,“退親有損名聲啊,人家嘴上不說,暗裏沒有不笑話的。”

也是,各有各的難處,小時候能倚仗父母,年紀稍大一點,就得奔赴前程。

梅芬輕籲了口氣,“算了,不想那些了,今晚你好好歇息,明早我焚香煮茶,恭迎妹妹大駕。”

她從來不肯出門,那個小小的院子,是她唯一覺得安全不受拘束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