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1章 天要絕者,有疏無漏(第4/7頁)

姚元崇歸京之後封鎖京營,京營將士悉數撤離京畿、返回京西大營,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臨淄王邸外的那一隊營士。

盡管臨淄王與京營郎將早有通謀,這些耳目許多時間都形同虛設,但大多數府員並不知此,每天也是過得戰戰兢兢,如今突然撤離,也的確讓人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
或許是為了慶祝防禁解除,今夜府中大設宴席,人員頻出頻入,顯得很是熱鬧。

坊門一側的空宅閣樓上,田少安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球,轉頭詢問旁邊負責記錄的人員道:“今日凡所出入的人事,切忌不要遺漏。張網多時,只待捕獲。”

說話間,他拿起事員竟日記錄下來的人事名單,口中嘖嘖有聲:“李敬一、唐紹、宋之問、岑羲……嘖嘖,全都是或仕或野的名流啊,明日京中又不知幾家受此王殃及悲哭!”

名單上凡所列數的時流,有的已經登邸做客,有的則並未到來。單憑街面上的眼望盯守,自然做不到盡數詳錄下來,但王府中早將今日宴請的時流名單全都傳遞出來。

而這一份名單持在田少安這內衛郎將手中,無疑就是一份死亡的名單。

人間的悲喜並不相通,田少安口中雖然還在感慨,但心裏卻已經在欣慰布局多時的一件事情終於到了收尾的時刻。

去年隨駕東行,聖人親在上陽宮饗宴他家老爹並作祝壽,而他這個做兒子的壽酒淺飲幾杯便又回到長安,想必老爹已經在心裏罵了不知多少遍他這個不孝子,等到這樁事務了結後,少不了要歸家撫慰告罪。

夜幕降臨後,時間的流逝就變得緩慢起來,百無聊賴下,田少安索性抽出佩刀,坐在窗前打磨塗油。

未知夜入幾時,坊門外突然傳來嘩噪聲,有一隊金吾衛街徒們叩開坊門,明火執仗的直奔宴飲正歡的臨淄王邸而去,頃刻間便將王邸圍堵得水泄不通。

異變陡生,王邸中的賓客並府員們頓時大驚失色。臨淄王今夜偶感風寒、體中不適,雖然邀請時流、開堂宴客,但只在最初現身,之後便由兄弟安平王李隆範代為接待賓客,自己則退回了內舍休息。

此時金吾衛突然圍邸滋擾,堂內安平王半是忐忑、便是惱怒的行出斥問道:“爾等奉何指令,竟敢犯夜滋擾王邸!”

那金吾衛率隊兵長面無表情的叉手回應道:“敬告大王,城西坊曲有亂民犯夜叩坊滋擾,京司留守王相公恐亂及諸坊京居貴邸,特遣某等金吾衛徒眾入坊守護。某等奉命而來,不敢冒犯貴人安居,大王但請歸堂續宴,若明早無事,某等自撤!”

聽到兵長這一回答,在場眾人自是驚疑有加,而安平王自有幾分心虛,也不敢再作強硬斥問,只是色厲內荏的怒聲道:“坊曲有亂,是留守無能,竟敢以此滋擾王邸!你等但在墻外,不得擅入冒犯我堂中賓客!”

說完這話後,安平王便匆匆返回邸內。至於一些到來的賓客,則就心慌尷尬起來,自然沒有心情再留此宴飲,但見金吾衛一副油鹽不進的嚴肅態度,想走怕也走不了。

不說王邸中的群眾驚疑,在金吾衛街徒們入坊駐守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,坊外又有一隊甲兵策馬而入。而這時候,一直臨窗觀望的田少安也拍窗下令道:“做事了,早去早了,黎明還能趕個晚睡。”

再次入坊的便是內衛精卒,田少安等留守民宅者早已整裝停當,並在坊門匯合,彼此資訊稍作交流之後,他便上馬率眾直赴臨淄王邸門前,向著在守的金吾衛軍眾亮明符令:“內衛做事,爾等金吾衛徒且作旁觀!”

一波又一波的人馬到來,哪怕再遲鈍、再樂觀的人也已經預感大事不妙,特別新趕來的內衛乃是聖人親軍,凡所出動必然意義重大。

面對邸內群眾驚懼不已的眼神,田少安也不負眾望的開口說道:“入夜暴徒叩擾北內宮防,俱遭俘獲。賊首供言所受臨淄王亂命,王邸宴聚眾,其徒則夜襲皇城,欲謀兇禍。某等內衛職在宿衛,請臨淄王出堂驗問!”

“大王竟涉謀反……”

聽到田少安這麽說,在場眾人無不驚呼出聲、或是難以置信,又或心憂自身,下意識的不願相信。

一直處在賓客當中的崔湜眼見兩路人馬先後到來,心中已經猜到凡所謀計應該已經敗露,一時間也是面如死灰,但在聽到田少安這番喊話後,他的臉色卻又驟作大變,繼而便昂首大笑起來。

待將眾人視線吸引過來,崔湜才越眾而出,大聲說道:“謀逆之罪,何其重大!大王祿邑恒享,豈敢作此陰謀……恰今大王外出訪故、並不在邸,或有違禁錮之令,但也不可誣稱謀反!將軍審斷有誤,不辨真偽,便膽敢登門侮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