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69章 大曲《萬象》

有了薛懷義這一層虎皮,許多本來對李潼而言很困難的問題都變得簡單起來。

內教坊本就禁中淺塘,如今更是上上下下表示全力配合。而外廷太樂署所提供的人物支持,更是讓李潼喜出望外。

人生的際遇轉機,有時候真就是真切的不得了。如果說皇宮大內對李潼而言,一如舊年困住武則天的感業寺,那麽薛懷義真可以說是他的王皇後。對於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,李潼也是珍視得很。

太樂署一眾人等來到內教坊,也帶來了新年前後一系列的典禮章程。這一套禮章,早在年初便開始擬定,又經過長達大半年的磨合修改,到如今基本已經定型,可以視作整個帝國在新年前後一整套的禮節綱領。

拿到這一套禮章之後,李潼心中是隱有些興奮的,他在原來的世界雖然也混過幾年體制,但這麽高級別的工作綱領,還真是沒有接觸過。可見,穿越真的是能夠改變人生。

這一整套禮卷共有五大卷之多,大大小小的典禮,從禮節淵源到定制的意義、以及具體的章程、參與的人等,俱都詳列其中。

至於李潼籌備獻樂的新年大酺,則是屬於“明堂大饗”這一大禮的附屬內容,在這五大卷的禮章中僅僅只占了很小的篇幅。

看到這一套禮章之後,李潼更意識到此前那名內教坊執事樂正所言請他翻曲獻樂,還真就是一說一聽的面子客氣。只怕那樂正自己,都不太清楚這當中的禮章流程,更不要說保送永安王樂戲直上典禮。

眼下有了薛懷義這一層虎皮,對於時流對自己的敷衍、冷淡,李潼已經不再那麽敏感,更沒有閑情再去吐槽計較。

可見人胸襟開闊與否,無關心智是否成熟,只與際遇有關。此前的他,屁事沒有,前途暗淡,不增加一些心理活動,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無喜怒哀樂的感受。

根據禮章記載,新年大酺同樣安排在明堂舉行,安排在祭祖、改元、朝賀、布政之後,於明年正月初五舉行,正禮一天、副禮五天,一直持續到正月初十。

這一場大團建,長達六天的時間,需要用到的諸部樂,其中大曲共需十部,正禮之日三部,於後五天每天一部,初十禮畢加一部,初八神都士民入觀明堂再占一部。而在這十部大曲之外的時間,便要用諸小曲填充。

此前李潼雖然不知具體章程,但在翻曲之際也會問一問宦官楊緒等人有關禮節流程的問題。此前的他閑人一個,自問沒有資格占據一部大曲的名額,所以目標還是定在中間串場的那些小曲。

可是現在身後站著薛懷義,目標自然要放得大義些,一定要占住一部大曲的名額,否則不夠驚艷。

但雖然只是一場團建,禮章的制定也是非常嚴格。像是初五正禮之日三部大曲,都已經確定了下來。一首是清樂大曲《堂堂》,太後與皇帝禦臨明堂之際起奏。一首《采桑》,則為太後單獨起奏。另有一首《破陣樂》,則是群臣登殿之際所奏。

這三部大曲,《堂堂》為南朝陳後主所制,高宗顯慶年間再作翻新,為宮殿新用必奏曲目。明堂新進落成投用,循此定制。《采桑》則舊年武則天為皇後之際,親蠶禮所用禮樂。《破陣樂》有一部分鹵簿軍樂的色彩,又是宣揚武功,今年朝廷鎮壓越王李貞等兵亂,耀武揚功,應有之義。

三部大曲不好取代,但其他禮日名額就靈活得多,至今都還沒有定目,仍由司禮寺所隸諸署、內教坊、帳內等舞樂機構案習排演,甚至群臣都可制樂呈獻,並在新年之前由文昌、司禮、春官等諸有司選定。

了解到這些之後,李潼也是暗呼慶幸。此前他只覺得有李旦諸子進獻舞樂的例子,他要搞些舞樂呈獻也很簡單,沒想到最後還有這麽一層在卡著,居然連尚書省、禮部這樣的台省樞要機構都參與其中。

雖然大家都是孫子,但還是差了一個老子。李旦雖然皇位被奪,但畢竟還是皇嗣,內外廣受矚目。他爸爸李賢卻還埋在巴州,通過這段時間各方對他們的冷漠態度來看,如果沒有別的渠道和助力,想舔別人都未必會給機會。

算起來,時局中真對他們一家念念不忘、給予足夠重視的,還真是只有丘神勣這個死仇。畢竟這段時間,人情冷暖感受深刻,外嫁的女兒、賣野藥的面首,統統不是他們一家邊緣人能比的。

如果不是內心荒誕自嘲,加上丘神勣所帶來的生死危機的刺激,李潼大概都要忘了他們一家在這時局中到底算個什麽東西。

眼下的他,也實在沒有別的指望,只能寄望薛懷義有足夠的能量,可以將他所編寫的大曲成功搬上大酺的舞台上。

要達成這一目的,單憑薛懷義那不知因何而來的善意釋放明顯不靠譜,李潼需要更加篤定的把握,讓薛懷義與這一部還未成型的大曲有更加緊密的聯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