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68章 食心婢子(第2/2頁)

他又不是武家子那種外戚、人情攀附邀寵,自有得守重用的路數,也犯不上去無底線去迎合薛懷義那種卑鄙之流。往年的他,正是因為不甘於受人譏諷冷眼才投為神皇爪牙,如果還要為薛懷義那種人牽馬獻醜,半生勞碌,又是為何?

當然,眼見雍王一家漸有翻身姿態,丘神勣不是沒想過多方掣肘,也曾想聯絡薛懷義希望他將慈烏台事無限拖延,但薛懷義久在禁中督造明堂,派人送往白馬寺的財貨也如石沉大海,大概率是被薛懷義豢養在白馬寺的那群無賴匿下瓜分了。

這種小事,丘神勣自不會計較不休。他看不起薛懷義是一方面,但也沒必要徹底的交惡對方,少作往來就是了。

可是現在,薛懷義竟然插手此中,這就讓丘神勣肝火大動,不能淡定。

他有心想問一問樂官是否還有什麽隱瞞或是忽略的細節,但又覺得自己問得太細致,反會讓人覺得他真的怕了薛懷義。

略作沉吟後,他才又開口說道:“懷義入此,只是湊巧,不是你的過失。你惡於他,即便再歸署歷事,難免尋常刁難。且留府下,暫助兒郎備樂呈獻事宜,待到此節禮畢、署事稍緩,我再尋他講透此節,給你另覓一個良處。”

樂官聽到這話,也只能拜謝。他差事沒有做好,卻觸怒了薛懷義,只能怪自己運氣太差。丘神勣沒有更作苛責,已經讓他安心不少。即便此際再歸署任事,他也是不敢,對於這一安排,倒是沒有什麽反對意見。

擡手吩咐人將樂官引下,丘神勣又支案沉思起來,心中更覺得雍王一家待在禁中,對付起來實在是有太多的不便。比如這一次,根本就想不到薛懷義竟與雍王兄弟混在一起。

他在禁中是有耳目不假,但也擔心會招惹神皇警惕,不敢過分拉攏交好更上層的宮官。眼下出現薛懷義這樣一個變數,更讓他無從取證彼此究竟瓜葛幾多,又是否代表了神皇某種心意。

但不管神皇心意如何,除掉雍王一家是他絕不會放棄的心頭大事。他也並不覺得神皇會為了一家遊魂殘種,而無顧他這麽多年鞍前馬後、無底線的效忠。

神皇襟量豪闊,不遜英男,即便是為了千金市馬骨,也不該無顧他這一訴求。更何況如今的他,也不是一具馬骨那麽簡單,執掌左金吾衛南衙諸眾,在外則克定諸逆,在內則震懾宵小,肱骨臂助,豈是俗情能遠?

眼下雍王一家些許起色,無非諸好事者窮生事端,歸根到底,還是殺得不夠狠,才讓這些苟且之眾仍存一二僥幸奢念!

沉吟半晌後,丘神勣擡手讓人將家中兒郎喚來,吩咐道:“周興新登秋官侍郎,請我過府歡宴。但署事繁忙,代你父前往,具禮稍賀,表意即可,不必久留。”

舊年的他,也曾與周興等人案察刑事,但他出身國爵門戶,終究不會以刑卒而自我約束。隨著權位越來越重,便也漸漸的少與周興等刑卒往來。

特別在今次率領數萬軍眾前往博州平叛,那種一聲令下、人頭滾滾的壯闊豪邁,更非俯首案牘、苦心構陷的刑獄瑣事能比。正因為這一點心態的轉變,他更不願與周興等刑卒多作往來,對於多日前這一樁邀請,丘神勣也一直沒有理會。

但丘神勣也不得不承認,周興等人確有偏才,他想完全徹底的解決掉雍王一家這一隱患,少不得要仰仗其力。更何況今次周興得以窮索宗屬逆流,積功而進,少不了他所提供的那些佐證助力,也該要投桃報李。

丘神勣這一名少子二十出頭,聞言後恭聲應是,只是在將要退出之際,卻又開口道:“兒苦自立日久,乏於襯意宅邸安置。門仆引我往觀南坊一宅,臨水依丘,很是可賞,但卻是範陽王邸……”

“稍後走賀周興,向他提上一句,了事即可,不要多作往來。”

丘神勣頓了一頓,又不乏語重心長道:“兒輩生在此樣門庭,前程自有你父鋪張,但也需要自警自進,或文學、或弓馬,要作一事可誇。你父奔勞在外,所為無非重振門楣,可不是讓你們為絲縷小利,與刑奴流為一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