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一鳴驚人

“散朝之後,陛下請幾位閣老到乾清宮議事。”緋袍太監擦了擦眼角的淚,躬身回答,他叫田守信,是東宮的典璽太監,按照大明的慣例,一旦東宮登基他便是從龍之人,最起碼也是一個穿蟒袍的司禮監秉筆太監,就像王承恩那樣,因此,朱慈烺對他還是很信任的。

而田守信也頗有忠義之心,他表兄在遼東軍中服役,此番兵敗,他也是觸景生情。

朱慈烺點點頭,站起來向外走。

田守信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。

已經是二月,馬上就要春分了,但天氣卻陰冷的一點春天的氣息都沒有,冷冽的北風仿佛要把人重新帶回冬季,擡眼望過去,偌大的皇宮裏,除了執勤的侍衛,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,仿佛凝固的死城一般。

朱慈烺活動了一下手臂和雙腿,開始慢跑。

這是他穿越之後養成的習慣。

前世他是一個殘疾人,最羨慕的事情就是別人可以自由的行走,而自己卻只能坐在輪椅裏,承受他人異樣的目光,所以今世他不會浪費這兩條健康的好腿。

呼呼呼,越跑越快,田守信根本追不上他,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,胸前和背後的衣襟更是早已經濕透,汗水流淌的同時,他腦子越發的清明,很多事情電閃而過,原本讓他糾結無解,甚至是仿徨嘆息之處,隱隱地好像想到了一些迂回解決的辦法。

兩個小太監躲在背風處竊竊私語。

“這回病好之後,小爺的性子好像變了很多,以前小爺動都不想動,現在居然上午練跑步,下午練弓馬了。”

“你懂什麽?小爺以前是小孩子不定性,現在長大了。”

“就是老不見講官可不好,少詹事王鐸和左庶子吳偉業天天求見,但小爺就是不見他們。”

少詹事和左庶子都是東宮官職,負責為太子講學,相當於太子的老師,照朱慈烺本尊的性子,一定不敢這麽怠慢他們。

“你說……小爺是不是想廢了他們。”一名小太監大膽猜測。

另一名小太監嚇了一跳,搖頭像是撥浪鼓:“怎麽可能?那可是皇爺欽定的。”

“胡說什麽?”

一聲歷喝,田守信忽然從旁邊閃了出來。

兩個小太監嚇得跪在地上。

“掌嘴,一人一百。”

田守信冷冷下令。

兩個高大的青衣太監走上前,大嘴巴啪啪的就扇了下去。

只兩下,兩個小太監的嘴巴就見了血,但卻一聲不敢吭。

田守信轉身離開,氣喘籲籲的去追朱慈烺。

兩個小太監都能看出來的事情,他這個典璽太監當然更是明了於心,不過有些事只可腹誹,絕對不能說出來,作為東宮的典璽太監,他絕不容許手下的小太監們嚼東宮的舌根子。

“殿下,皇爺召見。”

一個緋袍太監急匆匆的跑了過來。

朱慈烺大汗淋淋的停住腳步,眼睛裏閃過喜色,他知道,他向父皇請奏的那件事,應該是準了。

大明朝,終於迎來一個小小的轉機。

朱慈烺乘坐步輦,向乾清宮而去。

這一月的時間裏,他和父皇見面的時間並不多,除了請安之外,他幾乎很少看見父皇,二十天前,他身體漸漸康復,可以下床的時候,他試探的向父皇說了一句:遼東已然不可為,請父皇啟用孫傳庭,再練精兵。

孫傳庭,大明最後的良帥,此時正被關押在詔獄中。

不料父皇聽後勃然大怒,雙目中似要噴出火來:“你說的什麽混賬胡話?前方將士正在血戰,你卻說不可為?嗯?料想以你的見識,還說不出這般的狂悖大逆的胡話,告訴朕,是誰讓你講的?是講官,還是哪個大臣?朕非殺了他不可!!”

朱慈烺心知不好,他對這位父皇的性子還是不太了解,雖然知道父皇剛愎自用,死要面子愛鉆牛角尖,但想不到堂堂的皇帝,竟如此的沒有城府,輕易的就會暴怒。

只一句遼東不可為,就觸了崇禎的逆鱗。

這也就是自己的兒子,如果是哪個大臣,恐怕輕則下獄,重則就是要掉腦袋了。

旁邊的田守信膝蓋一軟,已經跪倒在地。

王承恩額頭上也滲出冷汗。

天子一怒可不是小事,即便是兒子,也不能迎其鋒芒。

朱慈烺反倒是冷靜下來。

虎毒不食子,他不信崇禎會殺了他,大不了被幽禁幾日。

距離崇禎十七年的生死大限只有兩年不到,這會不努力,不冒些險,將來國破身亡之時,再來後悔就晚了!

心念至此,朱慈烺自是神色不動,他跪下來,向著金磚地面猛一碰首。

砰!

這一下倒是真的用力,額頭疼死了。

再擡起頭,已然是滿臉淚水。

“兒臣雖然不肖,卻也不會把自己的話推到別人身上。剛才所言,皆是兒臣的肺腑之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