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造船之策

崇禎本性多疑,尤其是近幾年,國事兵事的頹敗,臣子的欺騙和背叛,讓他性情越發抑郁,也越發多疑了,即使是自己的兒子,他也不能輕易相信。

朱慈烺跪在地上不動,王承恩和田守信也是不動。

“起來吧……”半晌過後,崇禎才緩緩開口,沒有責罰,也沒有繼續追問,衣袖一擺,走了。

朱慈烺沒有驚異,他清楚的知道,父皇懷疑他背後有人指使,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,父皇不會對他多說什麽——崇禎雖是亡國之君,但禦下掌權的帝王心術卻不亞於任何一個雄主。

這二十天來,朱慈烺一直都在等。

他不見少詹事王鐸和左庶子吳偉業,也是為了給兩人避嫌,東宮之中,除了這兩位講師之外,剩下的全是太監、宮、女和侍衛,識字的都沒有幾個,更遑論有什麽高明的見解,所以事情很容易就能調查清楚。

原以為十天就夠了,想不到竟用了二十天,唉,父皇身邊的東廠探子越來越不中用了。

其間有兩個消息傳來。

松山潰逃的大同總兵王樸以“首逃”之罪被逮捕。

孫傳庭被重新啟用,崇禎任他為兵部右侍郎,湊了六萬兩白銀,令其往陜西河南練兵。

歷史上,孫傳庭是崇禎十五年二月末被起用的,如今提前了半個月,只可惜糧餉還是六萬。

看來大明朝真是窮到家了。

不知道經此一變,孫傳庭是否能改變郟縣兵敗,戰死潼關的命運?

對這位明末名將,朱慈烺一直心懷景仰,頗想見上一面,涼亭小築,青梅煮酒,論一論這天下的大勢,只可惜他正處在崇禎的審查期,一舉一動都有人匯報給崇禎,加上孫傳庭又是他竭力舉薦,此時和孫傳庭見面,難免會有瓜田李下,勾結朝臣的嫌疑,自己被崇禎責罰事小,萬一影響了孫傳庭的練兵大計,那就得不償失了。

因此,只能忍了。

……小爺,到了。

步輦停下,不等田守信攙扶,朱慈烺邁步進入乾清宮。

乾清宮修建於永樂十二年,殿基與交泰、坤寧二殿連成一片,統稱內廷三殿。從嘉靖朝開始,乾清宮就是大明皇帝處理日常政務,批閱各種奏章的地方,殿分明間和暖閣,外面的明間召見眾臣,裏面的暖閣是單獨召見,非寵臣不能享受。

明間有金台,台上一把金漆大椅,正後方的匾額上寫著“敬天法祖”四個大字。

匾額兩邊的楹聯是崇禎禦筆,一邊是“人心惟危,道心唯微。”另一邊“惟精惟一,允執厥中。”

朱慈烺頗為感慨,這十六個字應該是父皇的座右銘,可惜啊,父皇並沒有體會透這十六個字的深意。

崇禎正在暖閣裏看奏折。

“宣太子覲見!”

雖然父子,但皇家的規矩卻是少不了,朱慈烺不能直接闖進去,必須等太監的通報。

朱慈烺邁步進入暖閣,上前給崇禎見禮:“兒臣叩見父皇。”

“起來吧。”

崇禎聲音疲憊,眼神黯淡,感覺一夕之間,他又蒼老了幾歲,松錦之敗宛如一記重錘,狠狠砸他身上,讓他又痛又悔,而長達三個小時的早朝,除了爭吵,攻訐,推諉責任,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沒有能給他任何有用的遼東對策,以至於崇禎咬牙切齒,恨不得將滿朝的文武都殺個幹幹凈凈!

但朝臣是殺不得的,即使明知道他們在推諉卸責,也只能忍著。

大明朝垂拱而治,沒有朝臣們的支持,他任何事情都做不了,連聖旨都有可能被封駁。

幸好,他還有一個兒子。

等朱慈烺起身,崇禎疲憊的說:“看樣子你是大好了,朕心甚慰,朕聽說,你最近一直在練習弓馬?”

“是,兒臣敬慕父皇,願效法父皇,文武並重。”

明史有載,崇禎十七年北京城破之時,崇禎手持短把燧發槍,騎馬沖突,帶著三百太監,想要殺出一條血路,雖然沒有成功,但卻也說明崇禎並不是一個文弱之人。

崇禎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,他自覺是神文聖武,群臣也經常拍他的馬屁,但兒子的馬屁更讓他受用。

不過想到頹廢的國事,他表情又黯淡了,

暖閣裏忽然安靜下來。

崇禎靜靜地想著心事,朱慈烺也不敢說話。

半晌之後,崇禎擡起頭:“孫傳庭已經到河南了。”

“父皇聖明,孫傳庭必不負重托!”

朱慈烺朗聲回答,他對孫傳庭還是很有信心的。

“嗯,孫傳庭有幹才,朕一直都很欣賞他,常想授予重任,只可惜他太桀驁了,連朕都駕馭不了,希望三年牢獄改了他的性子。”崇禎聲音淡然。

朱慈烺默然。

孫傳庭三年前只所以下獄,乃是因為得罪了崇禎面前的紅人——前兵部尚書楊嗣昌及監軍太監高起潛,楊高兩人在崇禎進獻讒言,使俘虜高迎祥,擊破陜西流寇,殺得李自成僅剩18騎兵的孫傳庭不能進宮面聖,又奪了孫傳庭的兵權,意圖用孫傳庭的陜西兵駐守遼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