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

聞言,叢霽自是感動萬分,凝視著溫祈,半晌,嘆息一聲:“你何必如此?”

溫祈已下定決心,松開了叢霽的手腕子,一字一頓地道:“我便要如此,陛下能奈我何?”

叢霽柔聲道:“朕不能耐你何,但朕望你勿要如此。”

眼前這叢霽顯然存有自殘的打算,溫祈的視線掃過不遠處的長劍,心思一動,遂疾步拿了長劍,手執劍柄,將劍身從劍鞘當中拔了出來,進而利落地以劍鋒劃開了左手手背,一時間,血流如注。

他這手背白皙如玉,襯著殷紅的鮮血,艷麗莫名。

他從未自殘過,下手卻是幹凈利落,他或許擁有自殘的天賦罷?

叢霽猝不及防,上前,欲要將“十步”奪回來,卻聞得溫祈道:“陛下已清楚溫祈的決心了,是否能應允溫祈不再自殘?”

“朕……”叢霽並非光風霽月的君子,可他不願對溫祈撒謊。

溫祈見狀,再度往手背上一劃,第二道口子較第一道口子更深一些。

叢霽武藝高強,溫祈不通武藝,但面對溫祈,叢霽卻是束手無策。

溫祈望住了叢霽,咄咄逼人地道:“陛下考慮得如何了?”

“朕……”叢霽堪堪吐出一字,便被溫祈打斷了:“陛下莫不是結巴了不成?”

叢霽坦白地道:“朕無法向你保證不再自殘。”

“是麽?”溫祈於手背上劃了第三道口子,這第三道口子竟是深可見骨。

叢霽幾乎是目眥欲裂,顫聲道:“溫祈,朕命你不準再傷了自己。”

溫祈肅然道:“恕溫祈不能領命,除非陛下應允溫祈的條件。”

見叢霽遲遲不作聲,他低笑道:“陛下身上傷痕無數,溫祈不若比照陛下,於同樣的位置留下同樣的傷痕?“叢霽不得不道:“好罷,朕應允你了,你且快些將‘十步’放下。”

溫祈發問道:“這劍喚作‘十步’,是否取自‘十步殺一人’?”

叢霽不答,掰開溫祈的手指,將“十步”從溫祈手中取了出來。

“十步”乃是他的佩劍,他甚是愛惜,眼下他卻顧不得“十步”,將“十步”一扔,緊接著,一面用錦帕按住溫祈的傷口,一面揚聲道:“傳太醫。”

溫祈以完好無損的右手覆上了叢霽的眉間,軟聲道:“陛下勿要蹙眉,我不喜陛下蹙眉的模樣。”

“朕更不喜你用己身威脅朕的模樣。”叢霽素來厭惡為人所威脅,若是換作旁人,他定然已拂袖而去。

可於他而言,溫祈是與眾不同的,溫祈是他的靈藥,亦是他的希冀。

他寧願溫祈的傷口盡數長於自己身上,亦不願見到溫祈淌血的慘狀。

太醫尚未趕來,他手中的錦帕已被鮮血浸透了。

溫祈面色蒼白,向叢霽致歉道:“溫祈教陛下不喜了,對不住。”

叢霽換了一張錦帕,繼而搖首道:“你不必向朕致歉,只需謹記切勿再做傻事了。”

“算不得傻事。”溫祈正色道,“我不過是做了自己想做之事罷了。”

“於朕而言,你之所為便是傻事。”第二張錦帕亦被浸濕了,叢霽換了第三張錦帕,心若刀割地道,“很疼罷?”

“嗯,很疼。”溫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,“陛下,親親便不疼了。”

叢霽低下首去,於溫祈額頭印下了一個吻。

溫祈又指了指自己的唇瓣:“陛下,再親我一下。”

叢霽遲疑須臾,終是吻上了溫祈的唇瓣。

溫祈的唇瓣微涼,柔軟無匹,溫祈分明不曾吃糖,他卻從溫祈口腔內嘗到了甜味。

溫祈擡起右手,攀住了叢霽的左肩,他全然不知曉自己為何想要被叢霽親吻,亦不知曉自己為何會闔上眼簾,更不知曉為何唇齒未經他的允許便向叢霽開啟了,他僅知曉叢霽的唇瓣甚是灼熱,而他沉迷於這份灼熱。

“嗯……嗯……”他震驚於自己所發出的嗓音,甚感羞恥。

於是,他一把推開叢霽,即刻捂住了自己的唇瓣。

叢霽一怔,雙目定於溫祈面上,見溫祈的面色已由蒼白轉作緋紅,正覺歡喜,卻不慎觸到了溫祈如水的眼波。

溫祈驀地垂下雙目,又驀地擡起雙目,注視著叢霽,認真地問道:“我的唇瓣是否能及得上陛下那些妃嬪的朱唇?”

叢霽瞧著溫祈濕潤的唇瓣,正欲作答,章太醫恰巧趕到了。

他當即指著溫祈的左手手背道:“勞煩章愛卿了。”

這溫祈左手手背上的傷口明顯是其自己為之,章太醫心知肚明,並不問緣由,默然地將傷口處理妥當後,便退下了。

溫祈執著於自叢霽口中得到答案,正要再問,卻見一身著從三品官服的青年進得思政殿。

這青年正是大理寺卿沈欣懌,他行至叢霽面前,拱手道:“微臣有要事稟報,可否請陛下屏退左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