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(第2/2頁)
溫祈又自主主張地對一側的內侍道:“今日的早朝免了,勞你去告知諸位大人。”
內侍識得溫祈,知曉溫祈聖眷正隆,但茲事體大,不敢聽命。
溫祈自然明白自己逾矩得厲害,可他全然不敢放叢霽去上早朝。
倘若叢霽昏倒於朝堂之上,加重了病情,該如何是好?
他望住了叢霽,叢霽只得對內侍道:“照主子所言行事便可。”
溫祈從早朝手中奪回了叢霽,霎時眉開眼笑,視線一掃過叢霽的心口,他卻斂去了笑容。
叢霽每行一步,便會留下鮮紅的足印,直至足底的血液徹底耗盡。
足印紮疼了溫祈的雙目,逼得他的眼眶又紅了。
一人一鮫行至丹泉殿後,溫祈便將四周的窗扉全數闔上了,又對叢霽道:“陛下,朝服厚重,不便於歇息,我為陛下將朝服褪下可好?”
叢霽並未反對,由著溫祈將他褪至僅余下褻衣、褻褲。
溫祈見這褻衣、褻褲亦已沾了血,遂顫聲道:“由我為陛下更衣罷。”
他去取了幹凈的褻衣、褻褲來,才伸手將叢霽身上的褻衣、褻褲解去。
他早已瞧見過叢霽不沾片縷的模樣,卻還是害羞了。
他強作鎮定,勉力為叢霽將褻衣、褻褲穿上了。
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,叢霽的體溫較尋常低一些,可溫祈不慎觸及叢霽的肌膚,竟覺得自己的指腹將要被燙傷了。
叢霽上了床榻,催促道:“你毋庸管朕,快些趕去崇文館罷,朕既答應了你不上早朝,好生在這丹泉殿歇息,便不會食言而肥。”
溫祈已然忘記今日該當去崇文館念書,甚至連自己就讀於崇文館一事都忘記了。
他滿心滿眼俱是叢霽,亦上了床榻,松松地圈住了叢霽的腰身,以額頭磨蹭著叢霽的手臂內側,道:“我不要去崇文館,我要與陛下在一處。”
叢霽卻道:“你快些去罷,勿要牽掛朕。”
“不去。”溫祈信口胡言道,“我不愛念書。”
“隨你罷。”叢霽自然希望溫祈能陪著他,不過他更希望溫祈能早日成為一代名臣。
溫祈要求道:“陛下歇息罷,待陛下養足精神,再告訴我公主是如何毀容的。”
叢霽雖不認為自己需要歇息,依然闔上了雙目。
溫祈與叢霽同榻而眠良久,溫祈化出雙足前,身無寸縷,而叢霽衣衫齊整;溫祈化出雙足後,一人一鮫俱是衣衫齊整。
現下溫祈卻擁著僅著褻衣、褻褲的叢霽。
他渾身發燙,凝視著叢霽,猝不及防間,心疾再度發作了。
半個時辰後,補血益氣的湯藥被送來了。
他喚醒了叢霽,扶著叢霽坐起身來,飲盡了湯藥。
這湯藥聞起來苦澀至極,叢霽卻是面不改色。
他取了蜜餞來,送至叢霽唇瓣,叢霽吃下後,道:“朕喝藥無需蜜餞。”
他了然地道:“陛下不怕苦麽?”
叢霽回復道:“朕的確不怕苦。”
眼前這叢霽不懼疼,不怕苦,不畏死,若非尚有情緒,簡直與行屍走肉無異。
溫祈居然又想哭了,叢霽不知用了什麽邪術,將他變得如此愛哭。
叢霽發現溫祈泫然欲泣,誤以為溫祈是因為摔疼了才會如此,遂嘆氣道:“你何必那般著急。”
溫祈當時正看著《異物談》,懷疑著自己是否“食人鮫”,一聽到有人喊“陛下遇刺了”已是方寸大亂,更何況還有血腥味傳來。
他唯恐再也見不到叢霽,哪裏還顧得上疼不疼。
“能讓朕瞧瞧你的雙足與雙手麽?”摔跤一般傷於面上、雙足、雙手,溫祈的面孔完好無損,雙足與雙手恐怕無法幸免。
見溫祈並未拒絕,叢霽扣住了溫祈的左手手腕子,溫祈這左掌果然破了皮,他又去瞧了溫祈的右掌,亦破了皮。
緊接著,他脫去了溫祈的下裳。
溫祈慌忙擡手捂住了面孔,一身的肌膚紅得一塌糊塗。
叢霽並未多想,映入眼簾的雙足與雙手一般破了皮,發了紅,尤其是膝蓋處,幸好並不嚴重,但明日大概會起淤青罷。
之前用作祛除傷痕的藥膏還余下些許,他為溫祈將破皮處抹上藥,復又叮囑道:“你的雙足目前而言不足以完全支撐你的身體,你切勿再奔跑了。”
直到叢霽幫溫祈穿上下裳,溫祈才睜開雙目來,正色道:“陛下得先答應我不準再受傷了。”
叢霽直言道:“朕無法向你保證,意外難以徹底避免。”
“陛下最討人厭了。”溫祈氣呼呼地道,“我不要理會陛下了。”
言罷,他背過了身去。
叢霽伸手從背後環住了溫祈,於溫祈耳側道:“朕只能向你保證盡量不再受傷。”
溫祈哼了一聲,回過身來,吻上了叢霽心口處的包紮,暗道:親親便會很快好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