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(第2/2頁)
我信。溫祈致歉道,是我太過多疑,冒犯了陛下。
“算不得冒犯。”叢霽拿起《詩經》塞入溫祈手中,“你且接著看《詩經》罷。”
溫祈接過《詩經》,仰首問道:陛下要走了麽?
“朕尚有不少政務亟待處理。”叢霽低身將滾落於織皮之上的鮫珠撿起、收好,又對溫祈道,“關於戚永善,關於你妹妹,若有進展,朕必定立刻告知於你,你且專心用功罷,再過十日,你便該出發去秋闈了。”
溫祈愕然地道:僅僅十日,我恐怕……
“先是秋闈,再是春闈,最末是殿試。”叢霽期待地道,“朕預祝你三元及第。”
溫祈愕然更甚:我恐怕會辜負陛下,會元、解元也許我尚能爭上一爭,但狀元……
叢霽認真地道:“只消你能進入殿試,朕定欽點你作狀元。”
溫祈又歡喜又無奈:陛下,你必須公平些,切莫寒了天下學子的心。
叢霽擡起左手食指,於溫祈額上輕輕一點,繼而不緊不慢地道:“朕乃是暴君,又非明君,自是肆意妄為,這便是做暴君的好處。”
溫祈於叢霽收回左手食指前,將這食指一口咬住了:陛下不必偏袒於我。
“朕想偏袒何人,便偏袒何人,容不得你置喙。”叢霽抽出手指,掃了眼指節之上的一圈牙印子,望著溫祈道,“你可知自己所為乃是欺君犯上?”
溫祈登時跪倒於地,告罪道:溫祈並非有意為之,望陛下饒恕溫祈。
這暴君先前的態度過於和善了,教他放松了警惕。
君心難測,他該當更為小心謹慎些才是,還望勿要連累妹妹。
突然,一雙手向著他伸了過來,是一雙殺過無數人的手。
他抿緊了唇瓣,渾身緊繃,豈料,這一雙手竟是將他扶了起來。
緊接著,他聞得這雙手的主人道:“你怎地這般膽小?朕並未動怒,居然嚇著你了。”
他大著膽子,擡起首來,映入眼簾的暴君非但全無怒色,反是一派憐惜。
當真是自己過於膽小了?
可這暴君適才所言,縱然語氣平淡,但分明是在責問他。
叢霽是在與溫祈玩笑,將溫祈扶起後,反思道:朕不久前道要嘗嘗鮫肉的滋味,都不曾嚇著溫祈,為何這回卻是嚇著溫祈了,是由於朕過於嚴肅了麽?
是以,他面含笑意,盡量軟著嗓子道:“莫怕,朕雖言你欺君犯上,不過並未怪罪你。”
他忖度半晌,慎重地措辭道:“朕喜歡被你親近,朕被你咬著指尖,能感受到你已不再像初來之時那般害怕朕了,你已變得依賴朕了,朕心甚悅。”
溫祈望住了叢霽,確認道:當真?
叢霽頷首道:“君無戲言。”
溫祈遲疑片刻,垂下首去,隔著錦緞,咬住了叢霽的左側鎖骨,並腹誹道:咬死你,咬死你,你竟然膽敢嚇唬我!
叢霽生怕又嚇著溫祈,遂輕撫著溫祈的背脊,哄道:“你想咬便咬罷。”
溫祈心有余悸,咬了一會兒,便作罷了。
叢霽莞爾道:“朕的滋味如何?”
溫祈答道:隔著衣料,並未嘗到。
叢霽大方地將自己左側衣襟扯開了些:“你且再嘗嘗。”
暴露出來的那鎖骨上嵌著淺淺的傷痕,溫祈湊近了些,方才瞧清,他張口將那鎖骨咬住了,舍不得用力。
叢霽的體溫灼熱,龍涎香擠滿了他的鼻腔,令他心生迷醉。
他凝了凝神,松開唇齒,擡眼瞧著叢霽道:陛下身上是否有許多傷痕?
“體無完膚。”叢霽轉而道,“朕須得離開了,你好好用功。”
言罷,他合攏了自己的衣襟,站起身來,轉身便走。
溫祈拿起被自己丟棄於一旁的《詩經》,忍不住心道:叢霽為何會體無完膚?叢霽為何對此滿不在乎?是否惟有叢霽的妃嬪方能知曉叢霽身上究竟有多少傷痕?
妃嬪……
叢霽貴為天子,後宮三千理所應當,如此才能更好地開枝散葉,延綿國祚……
他命令自己不準再想任何關於叢霽之事,而後翻開了《詩經》,專心致志地研讀著。
秋闈在即,他必須好好用功。
他一直用功到亥時三刻,方才放下《詩經》。
他環顧四周,叢霽果然不在他目力可及之處。
叢霽若要來見他,平常這時候應當已經來了才是,叢霽今夜十之八/九不來見他了罷?
燭火搖曳間,他躺於織皮之上,僅將鮫尾浸於池中,眼巴巴地望向丹泉殿入口,等待著叢霽。
可惜,他尚未等來叢霽,已然被拖入了噩夢之中:他命侍衛切了戚永善四指,其後那斷口不住地噴出血來,幾乎將他滅頂。
他掙紮不休,卻阻止不了自己的身體下沉,他的眼耳口鼻俱是血腥。
他本能地呼救道:“叢霽,叢霽,救我,救救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