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(第3/3頁)

言罷,他旋過身去,背對著溫祈道:“寐善。”

溫祈如何能寐善?一闔上雙目,他便想起了那暴君提劍殺侍女的場景。

叢霽回了寢宮,沐浴更衣,一身的血腥味被洗去後,他上了禦榻。

禦榻空虛,獨他一人。

他素來不喜與人親近,不設後宮,無需溫香軟玉。

他素來不懼寂寞,伴他入眠的一向是枕下的“十步”,以及身下禦榻當中的機關。

但今夜卻是不同。

一番輾轉反側後,他終是沉沉睡去。

卯時一刻,他睡了不過一個半時辰,便須得起身了。

他面無表情,由著近侍伺候他換上朝服。

他放眼望去,東方已有一線魚肚白,少頃,雄雞唱曉,天光大亮。

他踩著晨曦,步入金鑾殿,越過眾臣,踏過玉階,高坐於禦座之上。

今日尚是七月十五,他聽著眾臣的稟報,原以為自己好容易被壓下的煞氣又會卷土重來,眼尾余光掃過自己的右手,卻突地想起了因他之故而淚水漣漣的幼鮫。

今日子時,他走得匆忙,忘記將那幼鮫送回池水當中了,那幼鮫身上本就有擦傷,自行爬入水池,定會加重擦傷。

正在稟報的中書令乍然窺見叢霽蹙眉,心下一緊,上一回,他被下了獄,僅僅一日,便被叢霽釋放了。

不知自己這回得罪叢霽,是否會有上一回那般幸運?

叢霽發覺中書令的聲調愈來愈低,打斷道:“陶愛卿,你尚未用早膳麽?如此中氣不足。”

眾臣齊齊望向中書令,目中不是同情憐憫,便是幸災樂禍。

中書令心驚膽戰,尋了個由子:“臣業已年邁,才如此中氣不足。”

“是麽?”叢霽溫和地道,“陶愛卿,你且繼續。”

中書令尚未張口,忽有一侍女焦急地奔至殿前。

這侍女乃是叢露的貼身侍女,叢霽自然識得,遂揚聲道:“進來罷。”

侍女行至叢霽身側,低聲稟報道:“公主自盡了。”

叢露的情緒不穩定已久,容貌又遲遲無法復原,叢霽料想叢露定有一日會自尋短見,暗令其五名貼身侍女將其看牢了。

故而,聽得此言,他並不吃驚,立刻問道:“救回來了麽?”

侍女唯恐被責罰,吞吞吐吐地道:“救回來了,但公主的情況不好。”

叢霽先是令朝臣散去,後又出了金鑾殿,直奔白露殿。

白露殿內擠滿了叢露的聲音,他循聲沖到叢露面前,叢露發絲淩亂,衣衫不整,又哭又笑,一如瘋子。

叢露頸上有一圈紅痕,顯然其不久前曾企圖自縊。

叢露自毀容貌後,燒了整整五日,應是燒壞了腦子,但叢露從來不曾鬧得這樣厲害。

叢霽伸手抱住叢露,並令其他人出去。

然而,叢露卻是從叢霽懷裏掙紮了出來,隨即摔碎了一只祥雲描金茶盞。

叢霽再度將叢露擁入懷中,柔聲道:“露珠兒,別怕,哥哥在。”

——叢露的乳名乃是露珠,叢霽一向喚叢露為“露珠兒”。

折騰了許久後,叢露才朝著叢霽張開了雙手:“哥哥,抱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