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一朵閉合的花(第2/3頁)

“公主,我選第一個。”

他沒有一絲猶豫地道。

樂安有些驚訝地看著他。

而他對著她笑。

*

已經持續許久了。

從那日察覺到樂安的異樣起,睢鷺一直在看她。

看著她每日慵懶地待在府中,極少出門,就算偶爾出門玩耍,也總是很快歸來,聽冬梅姑姑說,她出去玩也提不起興致,仿佛應付差事似的,所以才總是早早便歸家。

可冬梅姑姑還說,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。

她愛玩愛鬧,或許是因為之前十幾年沒有時間玩,皇帝親政,她從宮中搬出,有了大把的空閑後,她便仿佛要把之前損失的、沒玩過的,通通補回來、玩個夠,於是前幾年,她常常整天出去玩,赴宴、賞花、踏青、登高、打牌、打球、跳舞、泛舟、垂釣、遊獵、滿京城地逛……

所有能想到的能玩的,她幾乎都玩過,而無論玩什麽,她總是興致勃勃,全心投入,打牌打輸了都能懊惱生氣半天,非要贏一局回來,以致有時甚至天黑了還不回府。

可如今……

睢鷺有些無法想象冬梅姑姑描述中的那個她。

如今的她,分明對什麽都興致缺缺。

連對她和他的婚事,都興趣缺缺。

以致明明答應了承諾了他的婚事,卻又突然說出要不然解約的話。

可她自己明明也知道,如今他和她早已經綁定,不是說解開就能解開的了。

明明知道,卻還是說出那樣的話。

說明她似乎真的很不想要這樁婚事吧……

可是睢鷺不允許她不要。

而且,她不要的分明不止是和他的婚事。

她分明是什麽都不想要了。

整日躺在搖椅上,看書,睡覺,曬太陽。

看上去怡然自得。

可睢鷺卻總覺得不對。

他常常仔細地看她,因此看得出,她的眉眼還在笑,可即便笑地再燦爛,眉梢眼角也分明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憊懶。

就好像再栩栩如生的絹花,也不可能替代真正的鮮花,哪怕工藝精湛的絹花可能比鮮花還美,可鮮花之所以稱為鮮花,便是因為其鮮活,因為它有著絹花沒有的蓬勃的生命力。

又仿佛日暮時分,西邊垂落的太陽。

夕陽與朝陽一樣彤紅,甚至往往比朝陽更加艷麗,可誰都知道,夕陽之後便是黑夜,所謂夕陽的艷麗,更像是燃燒自我後最後的余暉。

而當余暉也燃盡時,晚霞散去,暗淡的天際便只剩一顆發出暗淡紅光的落日,明明是紅色的,卻給人以蒼白感,而等那最後一絲紅色也從天際消散,太陽便徹底墜入黑夜裏。

……

睢鷺不喜歡這樣。

他甚至覺得心慌。

肯定有哪裏不對。

但他不知道哪裏不對。

那天之後,他曾經詢問冬梅姑姑,旁敲側擊說出自己的想法,然而冬梅姑姑並不理解。

冬梅姑姑覺得,公主吃好喝好睡好,而且備受皇寵,最近也沒不長眼的人來氣她,那麽,就沒問題啊?

憊懶些也正常,哪個養尊處優的公主貴夫人不是慵懶又優雅的.

雖然覺得自家公主哪哪兒都好,但冬梅姑姑偶爾也會羨慕別的貴婦人被誇什麽“端淑嫻雅”之類她家公主從沒被誇過的詞兒,如今她家公主突然變文靜了,說不定正好讓人誇一誇。

……

睢鷺無法,只得自己問她。

可樂安,仿佛自己都渾然無所覺般。

“嗯?”她睜著眼,眼底仍舊清澈,黑白分明,看上去儼然與初見時沒什麽分別。

“不開心?沒有啊,我很開心哪。”

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說,她咧開嘴笑,眉眼也笑,整張臉都在笑,仿佛怒放的牡丹,容色極盛,艷麗灼人。

“憊懶?嗯……好像的確有點。”

“可能是因為入夏了吧,夏天不就是這樣嗎,總是讓人昏昏欲睡,總也睡不飽……唔……不說了,我好像又困了……”

說罷,她便真的又睡了過去。

於是刻意露出的笑容便也隨之收斂了,唇線緊抿,眉頭輕皺,眼角低低地垂下,雙手在胸前並起、握拳。

整個人,仿佛一朵閉合的花。

*

“公主,我選第一個。”

所以,他沒有一絲猶豫地如此說道。

他不管她出了什麽問題,但已經定下的約定,他不對允許她退縮,哪怕是打著為他好的名義。

更何況——

他不想看她繼續這個模樣。

慵慵懶懶,興致缺缺,仿佛世間一切都不再能激起她的興趣。

雖然說不出為什麽,但他不喜歡這樣。

他希望她能變成冬梅姑姑口中的,以前那個愛玩愛鬧的樂安公主。

而要達到這個目的——

就要讓她的生活起一些變化,一些大的、劇烈的、正面的變化——比如,與他成親?雖然可能有點不太恰當,但的確,就好像民間常說的“沖喜”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