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您的辛苦沒有白費(第2/3頁)

雖還坐著,但劉思擷眉開眼笑,手舞足蹈,簡直像要跳起來,而說到任何人不得強逼考官更改名次,他更是眼角發紅,直欲落淚。

也無怪他這麽激動。

他做考生時,飽受科舉弊端之苦,因無名望無人緣而屢屢落第;做考官時,又時時刻刻受各方掣肘,被明示暗示,甚至被強迫定下並不符合他心意的金榜排名。

而如今,新政一出,以往的種種掣肘便去了至少大半。

從此科舉才能真正實現唯才是舉。

不止他高興,樂安更高興,不過,這份高興,早在將一切托付出去,早在預料到結果時,便已經釋放和透支過了。

“劉大人,冷靜下,喝口茶。”樂安將案幾上的茶杯,往劉思擷那邊推了推。

沒錯,早已知道結果的樂安,此時很是安靜淡然地看著劉思擷激動,甚至還能在他激動地快要落淚時,勸他喝茶冷靜。

劉思擷也知道自個兒失態,老臉一紅,不好意思地朝樂安笑笑,喝口茶安靜了下,但茶杯一放下,便又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。

這次說的,卻是關於之前朝堂博弈的細節。

也是之前樂安收到密報後,並未仔細看的部分。

如今的局面,並不是順順當當就得來的。

普通官員只知道,那一天的大朝會,以湯明鈞提議盧嗣卿案始,之後,便掀起了科舉改革的大討論。

以湯明鈞為首的清流官員始發諫言,本次科舉主考官齊庸言、副考官劉思擷附言,直陳當前科考制度弊端頗多,考官自主權太少,考生名氣加成太多,以致舞弊頻頻,最終選拔出的人才,也往往難以真正服眾,常使庸碌者為官坐高位,才高者卻屢試不第,甚至只能代人捉刀為生,如此種種怪相,與太/祖當年創科舉,欲攬盡天下之才的初衷可謂背道而馳。

這樣的論調一出,滿朝嘩然。

自本朝科舉創立以來,滿朝官員,半數都是以科舉入仕,而科舉中舉者,又往往以世家子弟占多數,這話一出,簡直就是指著大半個朝堂的官員罵。

阻力可想而知。

而後,湯明鈞提出要進行科舉改革,施行糊名法、謄寫制、廢公卷通榜制等等提議一出,反對之聲更是如雪水入油鍋。

於是那日的大朝會,吵吵嚷嚷了大半天,也沒吵出個結果,吵到最後普通官員都退出了角力,下朝後,消息散播開來,於是京城的大官小官,成人少年,還未入仕的、入仕的、又或者已經致仕的,都仰著脖子觀望著、等待著。

——等待著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們,鬥出個子醜寅卯來。

僅這次事件中,真正的大人物,除皇帝外,其實只有八位。

三省四相,尚書令崔靜之,太尉盧攸,帝師王銑,同平章事湯明鈞——都是直接或間接掌有相權的。

哦,還有一個仿佛湊數一般的盧玄慎。

八位權臣中,湯明鈞毫無疑問是改革派,帝師王銑也堅定地與湯明鈞站到了一處,令人意外的是,本來應該與其他世家派系共進退的崔靜之,這一次居然也支持湯明鈞。

這一下,就令本來也站在世家派系,但與崔靜之有著直接姻親關系,時任尚書右仆射的鄭則甫,以及直接就是崔家旁支的尚書右仆射崔皊,態度曖昧起來。

如此一來,便形成了以湯明鈞為首的三人支持改革,和以盧攸為首的三人反對改革,剩下兩人曖昧中立的局面。

接下來的走向,看著似乎應該是雙方努力爭取中立的兩人。

畢竟雖然鄭家與崔家姻親關系牢固,但真要說起來,鄭家跟盧家同樣聯系緊密,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。而崔皊雖然是崔家人,但跟崔靜之可不一定就是一條心。

總之,一切看上去都還未可知,眼看還要有好一番拉鋸。

——如果沒有盧玄慎突然倒戈的話。

“本來陛下讓盧玄慎參議,湯明鈞和王銑還以他官位太低於理不合為由,不太願意呢,是盧攸那老匹夫堅持,才成功讓他加了進去,畢竟,親父子嘛,哪有什麽隔夜仇,我估摸著盧攸便是這麽想的,誰知道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咳咳,抱歉公主,下官又失禮了。”

劉思擷說著說著,便拍起了大腿,一邊拍還一邊哈哈大笑。

然後發現自己失態,再紅著老臉跟樂安討饒道歉。

樂安並不在意,擺擺手,示意他繼續。

劉思擷談興正濃,自然也只是意思意思道道歉,見樂安表態,立馬又興致勃勃地講起來。

“……據說那盧玄慎關鍵時刻倒戈一擊,突然站到了湯明鈞那邊,還以他盧玄慎個人的名義,向陛下請言,說願從他始,子孫後代,世世代代,都放棄以恩蔭入仕——好家夥,這不是打他老子臉嗎?而且他盧玄慎,一把年紀一兒半女都沒有,哪來的子孫後代?這明著說的是他自個兒,可暗裏,說的可不就是盧家嗎哈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