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明庶風過,玉無涯又……(第3/5頁)

肩上、臂上、胸膛前皆血痕累累,不是尋常道法能夠消去的。

張也寧只簡單幾個褪衣動作,便額上滲汗、喘氣連連。他有些艱難地給自己上藥,查看傷勢,心裏盤算著明日的刑罰要如何撐,才能讓自己傷勢少一些。

他不能受太多傷……織夢術侵入神魂,到時候恐怕受的傷更加重,他得為那時候留有余地。

黑夜數盞幽幽燈火光下,張也寧低頭上藥間,聽到外頭叩門聲。

他心不在焉,並未去查看氣息,只猜是有澤帶趙長陵過來了。他隨意應一聲,門從外推開,月光直照,紫袍女郎立在月光之下。

張也寧目光一時凝住。

姜采立在屋門前的明月光下,目光直接地向他看來。身後飛雪,松林如濤,吹得她衣袍若飛,清逸風流。而姜采盯著觀舍內的散發坦身青年——

上半身衣物半褪,道袍疊於腰間,燈火照在他袒露肌膚上,瑩瑩燃起一層柔和光,如玉如金間,又泛著各處密密裂開、向外滲血的傷勢。

夜已深,獨自於觀舍中,青年發冠已摘,烏黑長發沾著汗,順帖地沾著臉頰、脖頸、肩下。他一只修長的手攏著衣,另一只手正按在手臂傷勢上在給自己療傷。

他愕然擡目看來,揚起的睫毛尖上沾了金粉色,點漆瞳眸中則滿是惶然迷惘,如有玉流。

日月時相望,美人亭映雪。他蒼白憔悴的面色,和他腰間松松疊著的道袍一般,三分病弱,七分風采……姜采一時盯著他,竟然忽略了他身上的傷,看呆了。

她猛地背過身,後背僵硬。她卻向後退走,退入屋內,把門關上。她恍恍惚惚間,一道禁制加在門上,阻止了再有人能輕易推門而入。

姜采面頰滾燙,聲音微慍:“你怎麽不關門?”

張也寧回過神,才匆匆披好落到腰間的道袍。道袍沾上血,他眉心痛得蹙了一下。姜采鎮定無比地回過身來靠在門上,張也寧冷淡:“門不是關著嗎?”

他打量她——她竟然會來“松林雪”。

一年之別,她風采如故,讓他微放下心,看來魔疫沒有折磨死她,她活得還不錯。

姜采滯一下,說道:“誰都能推門而入的門,叫關著嗎?你怎麽不設禁制?萬一你修行時被人闖入,壞了你的道行,那可糟了。”

張也寧彬彬有禮:“這是‘松林雪’。”

——這是他的地盤。沒有人會如她一般敢直接推門而進。

姜采沉默下,唇角翹了翹。她目光飄移閃爍,不敢對上他臉以下的部分。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他臉上,忍著面頰和周身的滾燙,微笑:

“我來修真界辦事,路過長陽觀,想試一試雲河圖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麽厲害。就過來順便看看你。”

張也寧心想:順便,呵。

他問:“雲河圖厲害麽?”

姜采面不改色,笑:“厲害。”

張也寧收回目光,看看自己的狀態,微遲疑。姜采從來沒眼力勁兒,這時候卻突然福至心靈,一下子懂了張也寧的猶豫。她連忙過來跪於他身旁,抓住他的手,討好道:

“我來幫你療傷。”

張也寧側身,用道袍擋住自己微敞胸膛。姜采按住他手腕,語重心長:“莫要諱疾忌醫。”

張也寧沉默片刻,俯眼向她看來。

他說:“搭在我臂上的手別亂摸。”

姜采無辜:“沒有的事。你放心,我療傷不比你差。我以前經常受傷,很有經驗的。嗯……脫吧?”

她目光閃爍,睫毛尾顫來顫去。她分明目光垂下向他看去,偏又作出正人君子的坦然模樣。她抓著張也寧的道袍,二人拔河一陣,面上彼此只是平靜地盯著對方。

她的睫毛尖上如同沾了水般,眨一眨,星火流連。

張也寧別過目,掩飾自己心間的悸動。他不言不語,慢慢松開了按著自己道袍的手。下一瞬,肩膀一涼,姜采的手貼了過來。他身子一僵,她立刻感應到,哄道:

“我技術很好的,你放松。”

張也寧面色微怪異,他別過臉不吭氣。

姜采斂下自己的心猿意馬,專注於掌下,告誡自己萬不可亂來,傷了兩人之間的情分。然這無異於將一塊上等五花肉掉在她這個惡狼面前——素了快一千年了,她這個土包子,從來沒見過這麽香的肉。

姜采緩緩給他療傷,眸子越來越銳,腦海中已經亂糟糟不知今夕何夕。她只不能讓張也寧發現她的狼子野心,想:我要徐徐圖之。

她轉移自己的注意力:“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?”

張也寧淡聲:“我在人間破了戒,對尋常百姓施了法。既然破戒,自然要受罰。”

姜采按在他頸側的手力道一重,向下壓去。他肌肉繃起,她反應過來又卸了力。她擡眼盯著他的臉,不讓自己看他的身子,一本正經地吃驚問:“我沒有告密,誰知道你破了戒?”